审讯室内,李茜安静的坐在桌前,一言不发。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审讯室里的刑警闻声望过去,对着站在门口的程墨摇了摇头。
程墨抬步走过去坐到桌角,看着李茜笑了一下,说:“血染残阳画得很好,只可惜连你自己都没发现,残阳上染的是真的人血吧。”
李茜皱了皱眉,缓缓抬起头。她盯着程墨看了半响,哑声开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程墨点了点头,撑着桌子起身站起来朝李茜走近一步:“我们从你的那副《日落》上检验出了人的血迹,经过dna比对,血迹属于陈靓。”
李茜瞳孔倏地放大,一眨不眨的盯着程墨。
程墨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继续说道:“姚志恒家的那副《日出》应该是你送的吧,或者说他家现在挂的那副,才是真的《日落》。”
李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底霎时间沾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程墨双臂环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说实话,《日出》《日落》在我看来,真的没什么区别,但画框卡片上的缩印图和原图,倒是有点不一样。”
李茜深吸一口气,半响后才开口:“哪里不一样?”
程墨啧了一声,摇摇头:“说不上来,好像《日出》的颜色,浅了点。”
“是雾。”李茜轻声吐出两个字,而后回过头,视线盯着脚边。
“那天晚上,志恒打电话给我,说是想去画廊提个画框。他来我家里接我,把车停在画廊门口,让我在车上等他,我也没多想,就把钥匙给他了。等他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耳环少了一只,就弯腰在车座附近找,结果在副驾驶的脚垫下,发现了一只录音笔。我打开听了几秒,里面是靓靓和志恒的声音,后来我看见志恒出来了,就把录音笔藏了起来。回家以后,才发现……发现不太对劲。”
“为什么不报警?”
李茜抓了抓头发,声音一直在发抖:“我……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
“你怕下一个被杀害分尸的人,就是你。”程墨半眯着眼,声音不自觉的冷了半分。
*
“26号晚你在哪?”
“分尸后,你把头颅藏在哪儿?”
“凶器在哪?”
“陈靓遗失的另一只手机在哪?”
“……”
姚志恒倒是比李茜神色自如的多,他脊背挺直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不否认、不反抗、不回答。
程墨对旁边的审讯人员摇摇头,二郎腿一翘,看着姚志恒说:“既然你不愿意聊案子,咱们就聊点别的。听说你喜欢收集三棱刀是吗,哎你这爱好和你大舅子还挺像的!你大舅子家有一套限量版的三棱刀你知道吗,一共三把,陈邰费了好半天劲才买到的,结果陈靓见到,愣是抢了一把回来,说是要送你,啧啧,你媳妇对你是真爱啊!”
姚志恒缓缓睁开眼,神色如常的看着程墨依旧没有说话。
“哎我记得你们家客厅挂了副画,那画框是木质的吧,木质的画框只用一根半嵌入墙的钉子固定,可承不住木头画框的重量啊!”
姚志恒又看了程墨一会儿,开口:“程警官,想说什么?”
程墨勾了勾嘴角:“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挂凶器的钉子勾不住你从李茜那儿偷过来的画。”
程墨敛了笑,略微下垂的嘴角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冷硬而严肃。他隔着证据袋按开了录音笔的开关,调大声音,里面窸窣的争吵声渐渐清晰。
“这是我们从李茜的家中搜到的录音笔,里面有你和陈靓26号晚争吵的录音。另外,我们在你家客厅做的血迹试验呈阳性,出血面积足以致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姚志恒盯着程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十指交叉,撑在桌前:“程警官,您是不是忘了,26号晚,我在邻市出差,需要我把动车票拿给您看吗?”
程墨也笑了:“你说的对,26号晚你坐了最晚一班的动车出差了,你不在家怎么可能杀人呢?”程墨俯身靠前,对上姚志恒的视线,“可陈靓不是26号晚被杀的,她被杀的时间,是27号。”
姚志恒的瞳眸微闪,但面部表情却没有太大起伏。
程墨直起身:“从最一开始,就是你有意引导我们确定陈靓被杀的时间,尸检结果只能确定一个大概时间,再加上26号之后就没人再见过陈靓,所以我们自然以为陈靓被杀害的时间是26号,你也就有了所谓的不在场证明。”
“陈靓是个很谨慎的人,手机密码要设置双重锁,退出论坛从来都记得注销账号,甚至连通话记录都会录音存档,你说她这么谨慎的人,通讯录里的录音怎么可能只有手机里一份?”
程墨没有看姚志恒的表情,径自从电脑里调出一份音频文件。ωWW.chuanyue1.coΜ
“喂?”
“哈。”话筒那边传来一声冷笑。
“志……志恒?你怎么……”录音里,陈靓的声音明显紧绷起来。
“我怎么知道这个号的?我是应该谢谢苏丽让我发现我老婆有外遇,还是应该谢谢你有了外遇还没一脚把我踹开。”
音频中发出清晰可闻的开门声,紧接着“砰”的一声,手机坠地,音频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程墨抬手关掉音频,看着姚志恒,淡淡的说:“这是27号晚陈靓云端上备份的音频,后面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夶风小说
门外余桥悄悄推开一条门缝,冲着程墨好一顿挤眉弄眼,程墨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冷眼看着姚志恒说:“有件事,我想你应该有知情权。苏丽和王迪之间做过一笔交易,交易的内容我想我不用说你自己也能猜到。至于陈靓,王迪已经承认她并没做过什么背叛你们婚姻的事,话句话说……”程墨停住,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不只杀了爱你的妻子,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说完,程墨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门。
余桥见他出来,激动得直蹦:“头头头头头!”
程墨白了她一眼:“说话啊!我在这儿呢!”
“不是头儿,是头!陈靓的头找到了!已经送去法医科解剖了!”
余桥的话音刚落,程墨已经“蹭”的一下子钻了出去。
余桥冲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也跟着跑了出去。
程墨腿长速度又快,等到余桥跑到法医科的楼层时,程墨已经不见人影了。余桥没动什么脑子,直接走到解剖室门口敲了敲门,没过几秒,苗大隽就捧着一包还没开封的薯片出现在门口。余桥看着他手中的薯片,脑中闪过被割下的女尸头颅,着实被面前的人恶心了一下。她默默的用衣领掩住口鼻,侧身走了进去。
——
“死者头部呈腐败性肿胀,面部表皮大部分脱落、眉毛脱落,眼球稍凸出,角膜浑浊,舌尖突出门齿外少许。”
尹今凉和程墨站在解剖台前,余桥朝里面瞄了一眼,一个黑乎乎的头静静的躺在解剖台上,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苗大隽停在她身边,和她看着同一方向,也没走近。
“你干嘛不过去?”余桥斜了他一眼。
苗大隽双手捧着薯片,目不斜视的说:“墨哥进门的时候瞪了我一眼。”
“……”
尹今凉的眼睛专注的盯着解剖台上的头颅,声音清冷有力。
“右侧顶部有一y型创口,主创口方向从前向后长4厘米,宽3.7厘米,创周有皮下出血,这个创口的形状比较均匀,应该是头部撞击硬物留下的。”
“剖开头皮,见右侧顶部的创口相应部位有一三角形凹陷骨折,大小约2x1.5厘米,外围有三道圆弧形骨裂纹,前缘还可见几道密集的细裂纹。从伤口的形状判断,凶器应该是有棱角的棍状钝器。”
“锯开颅骨,见颅骨内板骨裂纹比外板更明显些,右侧顶部脑挫伤,局部形成一大血肿,颅底骨折。”
尹今凉的目光从解剖台移到站在她对面的人身上:“死者的头部应该是先受到巨大撞击,而后受到巨大暴力连击致脑震荡和颅内出血死亡。这和苏丽之前说的,陈靓从楼梯上滚下来,头撞到花瓶上的描述相符。不过她有所隐瞒,单纯受到巨大撞击,颅内的出血面积和骨折程度不会致死,这里的三角形骨折表明,陈靓在撞到花瓶后,还被人拿棍状硬物重击过。”
程墨皱眉:“但之前的死因……”
“之前我们确定的死因是心前区的刺创,但开颅后可以确定,死因是颅骨骨折、脑挫伤和颅内出血,濒死时,心前区又被三棱刀刺伤。”
站在几步开外的苗大隽听到这里,不禁走上前:“陈靓的死亡时间是27日,但她颅部受到打击的时间是26日,脑受伤的人有可能间隔将近12个小时才身亡吗?”
尹今凉摘下口罩:“人脑的结构很复杂,脑损伤后人的大脑还是可以作出有意识的行为的,先前也有过颅底骨折的人48小时之后才出现症状死亡的案例。”
余桥虽然没走过去,但重点倒是一个也没听落:“苏丽这个女人,还以为陈靓的死和自己没关系!”
程墨看着解剖台上已辨不清容貌的头颅,目光深邃冷峻:“一个都跑不掉。”
*
程墨拿着笔录走进办公室时,余桥正看着手机发呆。
程墨把笔录放在她桌上,探头看了她手机屏幕一眼,食指戳了一下她太阳穴:“上班时间刷帖子,你出息了啊!”
余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程墨,余光瞥到桌上的笔录:“审出来了?”
程墨点头,比了个挥棍子的动作:“苏丽交待了,是高尔夫球杆。”
余桥叹了口气:“其实陈靓没有出轨,她很爱姚志恒,只是姚志恒不相信她。”
“我知道。”程墨淡淡的说。
“你咋知道的!”余桥瞪大眼睛盯着他。
“第一,陈靓家的装修风格以黑白线条为主,明显偏向男性风格,可见她很在意姚志恒。第二,她怀疑老公和闺蜜出轨,却没有直接撕破脸,而是要和小三摊牌,然后原谅姚志恒,有几个女人能做到这份上。第三,她之所以要和苏丽争遗产,是因为姚志恒最近有从公司出来单干的打算……”
“砰!”
余桥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吓得程墨一抖。
“这个渣男!”
程墨后退一步,离她远了一点接着说:“其实姚志恒也没有出轨,他根本不爱李茜,否则又怎么会利用她为自己脱身。”
余桥冷哼一声:“哼,他这种人,会真的爱谁!”
程墨双臂环胸,斜倚在桌边:“我倒不这么觉得,姚志恒和陈靓上大学时就在一起了,如果他不爱陈靓,怎么会守着她这么多年。”
“因为钱啊!”余桥想也没想抢答道。
程墨视线盯着脚边,低声喃喃道:“万一因为爱呢。”
“墨哥!”同事的声音让程墨缓过神。
几个男生乐呵呵的走过来:“案子查出来了是不是得……”
几个男生相视一眼,齐刷刷的嚷嚷着:“请客!请客!请客!”
程墨点点头:“老规矩,你们挑地方,我买单。”
大家一阵起哄声中,一个男生突然嚎了一句:“哎!叫上法医科的新同事啊!人家刚来就让人加班,都没给人家办接风宴!”
周围几个男生也一起附和着,程墨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的说:“那就一起吧。”
又一阵的起哄声,程墨在大家的簇拥下走出办公室。
余桥椅子向后滑,抻着脖子朝门口看:“啧啧啧,瞧给他美的,都会走猫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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