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平房里,一个啤酒瓶在地上爆裂开来。巨大的爆炸声,惊得窗外无数条犬都狂吠起来,一时间,窗户外充满了令人烦躁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几句骂声。
陈小强面色通红,明显是喝醉了酒,他靠在墙上,仿佛一条丧家之犬。仔细看平房中的环境,恐怕是连门外的狗都不愿意进来。泛黄发霉的墙壁上涂抹着不知名的液体,地板也早已经脏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房间面积并不大,却被各式各样的垃圾堆的几乎无处下脚,可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还放置着一张床,床上的棉被也许都再不能称为被子,更像是棉絮,而且是从垃圾桶中掏出来的那种。
此时的陈小强早已经没了去警局找赵若男时的那般体面,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一件脏到看不出颜色的工装,还有一双已经布满破洞的军工鞋。这就是陈小强本来的面目。
赵若男和老胡倘若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庆幸,同时后怕他们没有将孩子交给这个底细不清的人。
“都看不起老子!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你们一个个都踩在脚下,让你们回过头来,跪着求我帮你们!”
陈小强嘴里骂骂咧咧,又从手边拿起一瓶啤酒来,昂起脖子就往嘴里灌,但他似乎忘记了,这个啤酒瓶是昨夜自己犯懒,放在床边方便用的。液体刚一入口,一股子腥臊夹杂着恶臭便让陈小强忍不住呕了出来。
一时间,房间中更加不堪入目,陈小强吐得到处都是,酒气夹杂着消化物的酸味散布得满屋都是,而此时并不挡风的房间,反而多了一处通风的效果。
“妈的!怎么什么事都不顺?”
陈小强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一脚将脚边所有的东西都踢开,屋里哐当作响,就连邻居都有些忍耐不下去,趴在陈小强门口狂锤起了门。Μ.chuanyue1.℃ōM
“大半夜你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小强本就不得意,听邻居如此训斥自己,更是火冒三丈,可他却并没有勇气同邻居争辩,只报复一般拿起一个酒瓶摔在了地上,巨大的噪音让邻居更加不满,但无奈陈小强脸皮厚,我行我素,拿他没办法,邻居也只好在门口又破口大骂了一阵后讪讪离去。
等邻居离开,陈小强却又像发作了一般狂叫起来。
“有种你进来啊!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就懂得在门口逞英雄,到了老子面前都是狗屁!如老子就看不起你们这些人。”
可惜陈小强已经忘记了刚才自己的怂样,邻居也懒得再搭理他,站在院子里骂了一阵子就回家了。
周围的人都为陈小强这副模样感到可怜又可悲。这个小村镇上,年轻人已经不多了,陈小强这个年纪就算得上是青壮年了。可是就是这样年轻力壮的一个人,却始终不愿意外出务工养活自己。
村子里的人大多已经都上了岁数,不是四五十岁,便是白发苍苍。这些人之所以还生活在村镇上,仅是因为没有能力再去外边的世界闯荡,更没有精力去开拓新的生活。可对于陈小强来说,唯一的理由便是懒惰。
多年前,陈小强的父母还在世。那时候的陈小强,还没有如此的放浪形骸。他虽然没有体面的工作,却也能够打打工维持自己的生计。在父母的帮助下,陈小强在村镇上盖了一间自己的房子。又过了几年,老一辈撮合林村的一名女子和陈小强结了婚,至此,陈小强的生活也算是圆满了。
可偏偏这世上有些人不喜欢安定,结婚没多久,陈小强就越来越好吃懒做起来,他并没有因为成立的家庭而去想着承担肩上的重担,更没有建立起责任心与爱家之情,相反,有了妻子的帮助,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每日不是吃睡便是玩乐。
虽说这样的情形在村上也不算少见,在那个偏僻的小村镇里,男人依旧是家里的首位,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可这样的生活,很快就被陈小强亲手打破,甚至割裂到支离破碎,他沾染上了赌博。
陈小强之所以染上了赌瘾,也很好理解。毕竟想要不劳而获,赌博是很好的一种手段。只是陈小强并没有意识到,赌博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就能够让自己失去什么,甚至倾家荡产。www.chuanyue1.com
从起初的小打小闹,几十几百元一天,到后来的放手一搏,几百几千元一天。陈小强几乎如同着魔了一般,他留恋在牌桌上,忘乎所以,抛弃年迈的父母和刚结婚的妻子,以及妻子肚子中的小生命,全身心地投入在赌桌上。赢了钱,他得意忘形,去外边大手一挥,只留下一场的赌资,输了钱,他就变本加厉,回家去压榨父母,逼迫妻子,从他们的手中得来所谓的回本资金,再一次忘我地投身在赌博中。
很快,陈小强就在这样的生活中迷失了自我。家里单薄的家底也撑不住他的挥霍,更加破落了起来。父母也因此气得生了病,只有妻子艰难地维持着家庭的运转。
但就如同俗话说得好,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赌桌上驰骋许久的陈小强不久之后,再次染上了另一种瘾——毒瘾。这是致命的,也是令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赌博失忆的陈小强,为了在现实生活中寻求短暂的欢愉,不惜听信旁人教唆,尝试了本不应该尝试的东西。短短几次之后,他就迷恋上了那种感觉,那是人生失败的他,从未在现实中体验过的感觉。
而至此,陈家的噩梦才真正开始。为了维持高额的赌债和毒资,陈小强向身边所有人都借了钱,小到十块八块,大到几百几千,等到身旁人看清了他的面目时,他能够去借的,就只剩下了高利贷。
高利贷的危害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半年之内,陈小强失去了他曾经拥有的所有,包括处处为他考虑,时刻心系着他的父母。上门催债的放贷人和父母发生了推搡,父亲被一众人推倒在地,脑出血而亡,母亲也因此被气出了重病,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之后也撒手人寰。
即便陈小强再没有人性,当他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时,也会忍不住心痛。那段时间,他终于懂得了回头,离开了赌博场,重新回到了那个已经不能称作是家的家里。
那时妻子还没有离开他,带着年幼的女儿艰难度日,本想着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是他们却忘记了,毒瘾就是毒蛇,一旦咬住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放开。
回归生活的陈小强很快就重新被毒瘾所困扰,药物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开始疯狂地殴打妻子,企图威胁妻子替自己出钱买药。可怜那个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的女子,每日担惊受怕,还要承受着来自丈夫的毒打。可即便如此,女子也还是没有离开,因为她还要照顾自己最重要的人——女儿娟儿。
但可悲的是,没过多久,女人也离开了陈小强,理由显而易见,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和牵挂。女儿竟然丢了。
那一段时间,女人肝肠寸断,女儿的丢失无异于是灭顶的打击。她再不愿意忍受任何来自丈夫的恶毒对待。火速办理离婚手续后,女人也远走他乡,离开了这个让她难过的伤心之地。
当然,陈小强也没好过哪去。女人的哥哥们得知真相后,齐齐赶到了陈小强的住处。近十个壮汉将房子围得水泄不通,几脚踹开单薄的门后便冲进房内,将最终不干不净的陈小强打了个半死。之后,陈小强硬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下来,自此也不敢再踏入邻村一步。
可怜那个母亲,中国或许他早早地远走他乡,也不失为是一处解脱,倘若她得知女儿丢失的真相,不知她是否会当场崩溃?懊悔自己开始这一段不该发生的孽缘。
自那之后,陈小强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所有人遇到他时几乎都不拿正眼看待,甚至待他走远,还要冲着背影狠狠啐一口。当然也有和他搭话的,只不过那些人不是与他一丘之貉,便是想着再从他身上赚些钱来。
几天前,陈小强回到了村镇上。他容光焕发,仿佛是有喜事发生。当天便大摇大摆走进了镇子上最豪华的饭店里,一番酒饱饭足后又来到了村镇上人人都避之不及的腌臜之地。
不用多说,明眼人都知道陈小强到里边是去干什么了。不过没多久,陈小强就衣衫不整地被扔了出来,甚至脸上还挂了彩。所有人都躲在街边,看着陈小强的笑话窃窃私语,而陈小强也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落荒而逃。
没有人真正上前去问陈小强发生了什么,大家并不在意,虽然好奇,但看着他这副落魄模样,便已经明白了所有,也已经足够了。
这是何等的悲哀,不知陈小强父母在天之灵见此情形,又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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