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念栝与白轻思的帮助下,霁州的瘟疫终于一点一点被压制了下去。
灵摆百姓们纷纷感恩戴德,盛情款待石念栝与白轻思二人。
此时石念栝与白轻思已经找到了小师妹祝词,霁州瘟疫差不多也快结束了,终于算是完成任务了。此时的石念栝接到消息,秋时已经回到江州了,她更无心留在灵摆了,她见瘟疫已造不成威胁了,便留下药方和两位师妹,自己赶回了江州。
徐瑁和顾雨儿看到这次瘟疫终于算是过去了,才放心离开。
过山蹚水,徐瑁和顾雨儿终于回到了泽云。
一路风尘,徐瑁在泽云城里选了处酒楼,摆了一桌饭菜,招待周长明,张敬哲几位刑卜使。
“几位,一路上辛苦了。”徐瑁为自己倒一杯薄酒,他的余光扫到了顾雨儿,他夺过顾雨儿手中的酒杯,眉毛一皱道:“你一喝酒就耍疯,在外边就别喝了,乖,喝茶。”
顾雨儿不乐意地接过徐瑁重新为她斟好的茶。
张敬哲道:“不辛苦。”
徐瑁举起杯邀酒,“我敬大家一杯。”
他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向几名刑卜使展示空杯子。
除了周长明那个没脑子的,忘了还戴着铁面具,跟着喊了一声“干杯”,酒杯“咣当”一声撞到了面具上,然后把酒全倒在了铁面上,剩下张敬哲几人举着酒杯愣在原地。喝也不是,不喝把酒杯放下也不是。
按照刑卜司的规矩,刑卜使是不允许在外边摘下面具的。
徐瑁忘了这茬了,他挠挠头。
一伙人围着大圆桌子,面面相觑,谁也没动筷子。
有些不讲究啊。
“小二。”
“客官有什么事吗?”小二把手巾搭在肩膀上。
“这些菜收拾收拾,打包带走。”
徐瑁为顾雨儿在泽云买了一处宅子住下,毕竟顾雨儿一个女孩子家,又没过自己家门,总不能老是跟着自己,免得人说闲话。
徐瑁安排好了顾雨儿的住处后,便接到了通知,皇上找他有事相商,地点定在四方馆。
什么事能把皇上请出宫?
四方馆又称外使馆,是招待外国使节的地方,这个时候父皇召自己过去,想必是有别国的贵宾过来会面。
徐瑁换了一身黑色的短衫,罩了一件黑色薄纱衣。
他骑上马,直奔四方馆。
一路上,徐瑁怕只怕皇帝和皇兄们不满自己在霁州所作所为。
等徐瑁进了四方馆的大门,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徐璋,徐璇也在,唯独不见了徐圭。
估计徐圭此时,应该与武家人一起,忙着为武臻的事情开脱吧。毕竟,这种违天意的案子,罪名着实不小。
大堂里,皇帝徐煜坐在正中间,徐璋徐璇坐一竖,对面的椅子上,是异域打扮的两个中年男子。还有一个汉服少女。
徐瑁向父皇请了个安,便安静坐到了徐璇的左手边,静静听皇帝与外使的谈话。
看这些使节的扮相,他们应该来自西南少兰国。
少兰国也不算个小国,少兰人生来好战,这几十年来已吞并了三个周遭小国。少兰国的锻铁技术也是天下一绝,他们锻造出的兵器越来越凶狠,相应的,其他产业止步不前,粮食跟不上民生,问题就出现了,少兰国朝堂上便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一个主战,没粮食了,就打下别的国家呗,奴役别的国家产粮;另一个声音当然相反,铸剑为犁,把铁艺回归到农耕上,养活百姓为头等大事。
少兰国国君面子上舍不得百姓受苦,里子上又不想这么先进的武器技术蒙尘。这些年,少兰国总是不断向各国挑起不大不小的攻击做试探,不知何时会发狠,大举起兵。
大宛虽是少兰国接壤国家中最强盛的一个,少兰国也没多少忌惮,毕竟少兰国别的不如大宛,这武器和兵力,却是丝毫不差的。另外大宛人杰地灵,占了一块好地方,少兰国早就看上了,十几年前,对大宛发起过进攻,但被云央子和贺全带兵打回去了。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当时的少兰国已有部分兵骑配备了火铳,在这种情况下,少兰铁骑横扫了西南苏家军,大将军苏成不敌,节节败退。这时候云央子临危受命,率兵力挽局中狂澜。
那一仗打得极为精彩,少兰国败得一塌糊涂,少兰国国君输得心服口服,只得修书投降,此事告一段落。
然后两国就维持着这般表面兄弟,两国互赠礼物,实际上暗地里的较量一刻未停。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少兰国的火铳肯定比以前又要厉害许多,而云央子早已归隐,再打起来,谁胜谁负真的难说。
他们所谈的政事,民生也好,合作也罢,起于国境接壤处,也止于那里。
皇帝徐煜说了好些无用的话,徐瑁不感兴趣,两国关系到底怎样他有自己的思量。
徐瑁回泽云的这段日子,一直在避着武家人,也躲着徐璇徐璋两位皇兄。这种日子可真难熬,徐瑁要等到自己再大些,才能获得亲王封号,带着顾雨儿搬出泽云。
一想到还要在泽云待上这么多日子,徐瑁就心里烦躁。
徐瑁坐得有些僵硬,他稍稍扭动了下腰杆,舒活筋骨。他不小心摸到自己藏在腰间的火铳,他想起自己这火铳,还是少兰国进贡来的,他下意识一抬眼,却和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女子对上了眼。
那女子应该比自己大一些,大概二十岁吧。
这女子应该是第一次穿大宛的服装,她正整理着自己的衣袖,翻着领里衣带。徐瑁望向她的时候,她也刚好看了一眼徐瑁。徐瑁赶紧低下了头。
“那这几日,就让公主先在泽云城里好好游玩一番,和亲大事,过些时候再议。”徐煜起身,“瑁儿。”
“儿臣在。”
“看你经常往皇宫外跑,应该知道这泽云城里不少好玩的地方,这几天,你带着这位公主放松放松。”
“是。”徐瑁道。
她一伸手:“你好,我叫棠夏。”
徐瑁不知她伸手是什么礼仪,他微微躬身:“在下徐瑁。”
徐瑁记得在城东有一座大戏楼,人家都说当家的戏法师沈然很有本事,是半个神仙,徐瑁决定带棠夏去那大戏楼瞧瞧热闹,正巧他想起顾雨儿对那大戏楼也很有兴趣,便顺路去了她的住处,带她一同去了。
楼里搭起高台,红色幕布下,油彩浓墨,戏腔梨园戏,这些都是常规的节目。
白脸黑鼻的武生背着一把把战旗,咿咿哇哇在台上跺着擦了金粉的漂亮靴子,花枪晃来晃去,抛起来又接住,引起下边观众阵阵喝彩。
徐瑁的神经被台上的武生触动,他突然很紧张,原本放松的身体一下子紧绷,他的身体霎时前倾了一点。
顾雨儿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徐瑁,你怎么了?”
此时武台上的武生做了一个威胁性的姿势,徐瑁心中的过激防范发作。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受到了太多的威胁,暗斗,他自记事以来,便知道,他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他注定是孤独的。他要对宫里所有的人有所提防。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随身带着火铳。他的心的最底层,只有他孤身一人。
每个人生来都是一张画纸,经历的每一件事都会在身上留下色彩,徐瑁也是。他的身上溅落上了一些苦,一些怕,还有恨,等等等等很多颜色,即使现在的他在表面上覆盖了好多才气,勇敢,谋略,颜料最底层的他,依然是那个孤独的小皇子。
顾雨儿握住他的手,小声道:“徐瑁,怎么了?”
周遭的人都在认真地看戏,没有人注意到徐、顾二人。
徐瑁笑笑:“没事,老毛病了。”
顾雨儿很担心他的状况,小时候的他便有些与常人不同:“要不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徐瑁揉揉她的脑袋:“不用,难得陪你出来看戏……”徐瑁不愿顾雨儿多有担心,难得舒服的好气氛,不能被他给毁了,他有意岔开话题:“你不是一直跟我讲这里的表演有多精彩吗,这样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顾雨儿很小的时候跟着父亲来过这里,后来她父亲顾介倒了,她便被带进宫里,她认识徐瑁的那段日子,闲暇时候,常常与他说,这里的大戏法有多精彩。
现在眼前的唱词很难提起徐瑁的兴趣。ωWW.chuanyue1.coΜ
倒是坐在一边的棠夏,她来自少兰国,从没见过这样的表演,坐得端正,看得兴致勃勃。
顾雨儿道:“别急嘛,精彩的是最后一场,大戏楼的大当家亲自登场。”m.chuanyue1.com
大戏楼存在好多年了,最精彩的一场戏都是最后的大戏法。
“据说,大戏楼前年换了一位当家,不知新来的这位台柱子,戏法变得怎么样?”顾雨儿抬抬下巴,点点台上。
武台上的梆子声渐渐止了,鼓点越来越疏,最后一声锣也收了起来。
这次应该是最后的大戏法了吧?徐瑁看着台上。
一个年轻男子登上台,他穿天青色长衣长裤,容貌儒雅。
可能上了些妆,这样看着有些像女子。
他便是泽云城有名的“小神仙”,也是如今大戏楼的大当家,沈然。
沈然登台,整个楼内都安静了。
“小生,在此露拙了。”沈然微微欠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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