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将陆青松转移到自己在山下的一间住所中,那人脾气倔得吓人,很难让他主动配合,莲池只能在他饭里下了迷药再用把车从后门将他送出去。
陆青松醒来,见是个陌生的地方,第一反应不是挣脱捆着自己的绳索,而是看清环境。
莲池端着盆冷水进来,居高临下瞧着他,“还以为你醒不来了。”
莲池原本打算他再不醒来就拿冷水把他泼醒,但眼下是不用了。
“你将我带到此处是何意?孟沥景授意的?呵,瞧你大好年华的,怎在他身边做了走狗!”
昭予不在此处,莲池也没必要忍着什么,上前便是一脚踹在他心口。
她自幼习武,脚力堪比寻常男子。
陆青松疼到骂出脏话,莲池不缓不慢从腰间抽出一把反射寒光的匕首,尖刃抵着他眉心,“我问你,你答便是。我知道你这条烂命不值钱,你若敢有欺瞒,我便对夫人下手。”
“是你想知道,还是孟沥景想知道?你若不知答案,又怎知我欺瞒?”他什么苦没吃过?疼了不过片刻,又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莲池接受过严苛的训练,知道人性弱点何在。
视死如归只是少部分人,大部分人都惧怕疼痛和死亡,她小心施力,匕首的尖头割破陆青松眉心,血流而出时她道:“你与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匕首向下渐渐划去,可怖的不是短暂的疼痛,而是不知这利刃下一刻是要划破他的脸,还是直接刺下去。
陆青松干咽了一口,“我和公主相识于幼年,彼时我师父在宫中当值,我因和她年纪相仿,师父便命我陪在公主身边。”
“她若是前朝公主霍昭,那她的生母鲁元夫人尚在人世,又怎会对她不管不问?”
“鲁元夫人?”听闻这个名字,陆青松竟是不管刀刃还在眉间立着,低头啐了一口,“一个疯女人,也配做母亲?姑娘若有这心思逼问我,何不去拿刀子割了那黑心妇人的头献给你主子?”
莲池虽未见过鲁元夫人,可对天下谁人不识君?鲁元夫人以铁血的治国手段与美貌得世人瞩目,然其人低调,深居简出,手腕虽狠辣,却不是不顾条理之人,怎堪他一口一个疯婆子?
莲池将刀子收下,“既然能让你在这里养伤,必是不必再有其他担忧的。不过你也别想逃出去,你是出不了城门的。”
“果真是条合格的走狗,公主也太可怜了些……啧啧,你们这样瞒着她,无非是以为她傻。”
“主人怕夫人伤心才留你一命,你莫得寸进尺。”
这话不知怎地激起了陆青松的怒意,他挣脱起来,莲池慌忙收了持匕首的手,却被他的撞击力撞到失手扔了匕首。
那冷刃遁地的声音和少年粗哑的讽笑声同时响起,“怕她伤心?你就不问问你主子当年都做了些什么?不管他受了什么,都是他欠公主的。”
“不可理喻。”莲池撇下冷淡一句,带着一腹疑惑回了济陵侯府。
夜间柳絮忙着给昭予炖滋补汤药,秋雨受了风寒在被子里捂着,只剩莲池能使唤。
她趴在浴池里,看着远处的衣服,再看看一旁站着的莲池,不敢开口让她替自己去拿衣物,只能在水池里泡着。
过了阵莲池主动问:“夫人可泡罢了?”
昭予点点头,“都快要泡胀了。”
“那怎也不叫我?”
昭予寻思着今天夜里莲池的脸比冰块还冷,她怎么敢使唤?
莲池双臂展开,摊开样貌内衬的毯子,将昭予裹在里面擦干身体。这距离有些过分的近了,除了杀人,她从没和人靠这样近过。昭予锁骨头上的红色小痣都落在了她眼里。
昭予从小和昭姝还有女学的同学们一起沐浴玩水,女子面前倒没什么矜持。她直接袒露在莲池面前,莲池忙闭上了眼,这反映激起了昭予的笑,“我又不是男子,你羞什么?”www.chuanyue1.com【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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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在王爷面前也是这么口无遮拦?”
昭予琢磨着,沥景面前莫说什么口无遮拦了,就算是遮拦都没有。
“呀你还不替我系上绑带?”
莲池不禁恼火,自己明明是主人手下最出色的死士,怎沦落到给人当婢子的地步了?
“夫人可知道我是何人?”
“莲池呐,莫不是傻了?”
罢了罢了,她真是傻的,莲池也确认了她确实不知是沥景默许她将陆青松养在藏书阁一事。
“夫人……”莲池目光凝滞在她皓腕上的一道疤上,平时她戴着镯子掩着,是注意不到那里的,“这疤痕何来?”
以莲池经验所见,这疤有一段岁月了。
“小时候贪玩,被树枝划烂的。我娘说女儿家身上留不得疤,但实在消不掉,就让我戴着镯子,这不,遮得严严实实。”
莲池习武,对各样的伤痕都了如指掌,是树枝划的还是其他东西造成,抑或伤口深浅,凭肉眼就看得出。
昭予说了谎,她并不拆穿。
既不如实相待,必有难言之隐,大多数的谎言都是有原因的。
沥景尚在济川时,莲池需定时向他汇报陆青松的情况。且说那陆青松,也是个硬脾气,受了伤流了血一声不吭,莲池将他折磨够了,便找来几个温柔的药女为他上药。
夜里回去府上,沥景听闻莲池的处置方式,不禁微微一笑,“你终于学会变通了。”
“谢王爷褒奖。”
“是褒奖么?”
“……”
莲池最怕便是主人,身为杀手,擅长用各种工具杀人,便是抹上脖子的刀刃也没沥景的眼神可怕。
“我不在的时日,照顾好夫人。”
“是,池源在,不会让任何居心叵测之人靠近夫人。”池源本是她原本的名字,亦是她做杀手时的名字。
“霍姝、浮棠这些人虽除去了,却都是些使着不入流手段的女子。你得提防一个叫沈琅的人,若是我所想没错,他当就是良王霍锒。”
“若沈琅是良王,韩大人怎会不知?”
“所以谁都信不得。”
“有一事属下惶恐,夫人一直对她姐姐之死耿耿于怀,若她知道是王爷借了浮棠之手那岂不是会与王爷反目?”
“不是什么人都配做她的姐姐。”
沥景语气冷冽,莲池不敢再问。
浮棠回去,秋雨做了热了莲子粥端给她,昭予和柳絮几个也是等她回来才喝,昭予看了眼莲池碗里的,不平道:“秋雨,怎的莲池碗里少了莲子?”
秋雨一时语塞,张口结舌,莲池冷淡道:“我吩咐过秋雨,不吃莲子。”秋雨和莲池早就相识。
柳絮悄悄道:“这么大姑娘了还挑食。”
昭予瞪着她,“你这不是指桑骂槐!说我挑食么!”
昭予口味矜贵,爱吃什么不吃什么细说起来能说好几个时辰。
柳絮眯眼笑道:“得得得,你们大姑娘都挑食,我们老姑娘不挑。”
——
昭予和沥景正是恩爱时,一屋子人都指望着她的肚子,女人们凑一处关上门总是瞎献策。柳絮秋雨将民间送子的方子都搜罗来,从平日饮食到房事频次,甚至中原坐落着几家送子菩萨庙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昭予看花了眼,“生个儿子,怎还有这么多偏方?”
“生子的福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昭予不认同柳絮的话,辩解着:“生的不是儿子就是女儿,难不成还能生出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来!”
柳絮发出一连串笑声来,“我们女郎真是傻得可爱呢!”
柳絮将那些生不出儿子的悲惨例子通通跟昭予说了一遍,昭予到了夜里才后怕,翻来覆去,也惹得枕边的沥景无法入睡,于是伸手将她禁锢怀里,叫她别再乱动。
“沥景,我要是生不出儿子该怎么是好呢?”
沥景睡意正浓,听她这样说来,眉头不自觉地紧了一紧,“还不是担忧这些的时候。”
“我以前也没想过的,可柳絮秋雨总要嫁人的,你又那么忙,总得有人陪我。”
沥景清醒了几分,仍是闭眼道:“生子的痛苦昭昭可知道?”
“又没生过,这怎么能知道?”
“这事并不急,等昭昭再长几岁再议也不迟的。”
沥景直说了不着急,昭予便也不再把生子的事放在心上,她镇日里想的是要怎么拜佛求神去保佑他平安。听闻鸠摩空佛法无边,便默默存下了心思,等沥景出征后自己行动自由了就去鸠摩空那里求个挡灾的法子。
日子如流水,抓得越紧流逝得反而越快。
——
冬去春来,嫩绿新粉接替茫茫雪白,城墙岩缝都溢满了春色。
沥景出征在即,昭予替他纳了一双新鞋垫儿,只盼他路上走得能舒服些。
听说北地三月正飞雪,昭予又往他行李中塞了几件厚重衣物。行军之苦她没有经历过,大抵是她想也想不到的。曾经她也向往过沥景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真成了他的妻,才担忧起来,谁爱建功立业由谁去,她只想霸占着他,一直都不分开。
可这是他的职责,是他的抱负。身为一个妻子,她能做的,大概只有遥遥望着他的背影,照顾好自己,让他少操一份心。
出征前虽有许多事情待处理,沥景却仍将昭予的失落都看在眼里。
即便亲如夫妻,他究竟还是不能懂得女儿家的全部心思,这时莲池是指望不得的,只有秋雨尚清楚些她的喜好。
秋雨早已习惯在沥景出征时拿别的新奇玩意儿来吸引昭予注意力,之前用光了把戏,今年她也愁闷该找出个什么新鲜花样。
沥景夜里回府,应当已经是休息的时候,他和昭予的房里仍亮着灯,一打开门,香腻的糕点味道扑鼻,昭予支着额头在灯下看书,沥景朝书页那里看去,“还以为你开始勤学苦读。”
书都拿反了,也不知她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我今天跟柳絮学了蒸栗子糕,你快点尝尝。”
“不是与你说过,不必你做这些。”
“不做这些我还能做什么呢?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我每天秉烛夜读,当个才女?”
经她这么一说,他也才意识到,自己总是想着她是不同的,所以这也不准她做那也不许她想,好像寻常女子能做的那些都配不上她。
“是我疏忽,以后昭昭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再阻拦。”
虽得了沥景的准许,昭予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自己能做些什么,叫她管家里的账她也不愿意,叫她养花养草泡茶修身她也没这个耐性。她挫败地垂头叹气,“我是不是很没用哪?”
沥景无情地点头,“是没用,不过你我二者之一有用便成了,昭昭只用在家中等着,我会将最好的都捧到昭昭面前。”
“已经够好了……”昭予不可自抑地就想到了昭姝,自己如今这么快活,不知昭姝在地底下又过着多么孤独的日子……若她能与昭姝一起过上好日子,那该多好呢。
沥景走到她身前蹲下来,叫她是俯视自己,而不是仰视。他双手落在昭予膝头,“昭昭心里是否还介怀昭姝与我之前的往来?”
“不是介怀……”昭予自己说不上来究竟,但绝对不是介怀,昭姝和沥景都是她最爱之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介意。
“昭姝于我并非外人所想那般,我与她虽有婚约在,但那不过是当年为护秦子一家的权宜之计,只因昭昭太小,才与昭姝定了婚约。且我与昭姝之间也不过互相赏识,她同我在一起所谈论也都是昭昭。”
沥景太了解昭予,深谙叫她深信不疑之道。
“你是说真的?”
“又何必骗昭昭?当年我入宫救昭昭出来,昭昭还不明白吗?”
“那当年……当年……我当年才不过多大年纪,你救了我,我也未必感恩。”
“当年的昭公主救过我一命,我不过报恩罢了。昭昭,你的丈夫是个凡夫俗子,也有不可告人的私欲,若知道你会为此愧疚,当初我断不会和昭姝走得那么近。”
“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和昭姝是从一个地方逃出来的,我与她应该是一体的,怎能都让我享尽了福分?”
“昭昭近来不是在学佛法么?可听过一种说法,人都有来生,今生走得早是去来生享福了。”
沥景耐着性子去哄骗一个人也是头一回,他后来想起都不禁想笑,真是处处马脚,幸亏对方是昭予,只要说得真挚一点她都相信。这是好处也是坏处,她太易亲信别人,这才以至于他不敢叫她随意与人接触。
他要离开,总不能让昭予这些天都与世隔绝起来。唯一能指望的是韩煦,但她又不是个容易听话的人,于是他才将那个孩子也接过来,无论如何,只要那个孩子还在他手上,她就有一份牵挂。只要她人在身边,无论多少事他都可以解释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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