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
不是不把她当自己人，而是太不把她当外人！
莲心挥动着笤帚，恶狠狠地想。
冬日的风太冷了，院子里什么遮挡也没有，直直往脸上，手上，所有暴露在外的肌肤上刮。
莲心当了太久的一等丫鬟，久到，上一次做这些洒扫的粗活，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衣袖拉长，盖住手背，企图让自己暖和点。这时，身后的门开了。
“这是昨夜换下来的小姐的衣服，你手脚麻利点，赶紧洗了，洗完晾出去。记得拧干点，今天天气好，有太阳，晾一天，估计能干个七七八八。”【穿】
【书】
【吧】
阿芸说着，把一脸盆的衣服端到石桌上。
莲心一想到要用冷水洗衣服，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垂眸，看了眼自己被冻得通红通红的手，干笑道：“阿芸，你看，我正扫院子呢，实在是腾不开手啊。要不，这衣服就由你来洗吧。”
阿芸并没有被这话说动，而是道：“没关系，院子是扫不干净的，风一吹，还会有新的落叶掉下来。你先洗衣服，洗完再回来慢慢扫，不着急。”
莲心听了这话，实在忍不住了，气得把笤帚丢到地上：“好你个阿芸，既然你自己都知道，地是永远扫不干净的，那你还让我扫？我不扫了，这衣服我也不洗，谁爱洗谁洗去，我要回屋休息了。”
说完，她就要走。
阿芸也不急，低头拨弄起自己的指甲来。不知是不是跟谢云舒待久的关系，倒是有些神似。
“我家小姐好心收留你，让你不用再睡那大通铺。莲心，做人要讲良心，你留在这里，总不见得什么活儿也不干吧？”阿芸嘲弄地看向莲心。
后者心虚地吞了口唾沫，拔高声调道：“什么好心收留我？明明是我于她有用，她才答应的。”
“是啊，收留你，是因为你对我家小姐来说还有用处，让你干活，是因为你先前伙同大小姐做了不少对不起小姐的事，这两件，一码归一码。”
莲心扭过头去，倔劲上来了：“反正我就是打定主意不干活儿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吧。好歹我也是将军府一等丫鬟，都多少年没干过粗活了。”
“你！”阿芸简直要被她的无耻震惊。
这时，月荷从屋里走出来。
这地方搭建随意，隔音不好，是以，她方才在屋里洗漱时，就已经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莲心，你这话说得不对。来这儿之前，谁还不是将军府一等丫鬟呢，可是这身份又有什么用？这里不是将军府，何况，小姐收留你那日，就说得很清楚了，别把在你主子那儿的臭毛病带过来。”
莲心梗着脖子，辩解道：“那，我也不是什么活儿也不愿意干，可这粗活累活，不能光落我头上吧？我也可以帮二小姐梳头，服侍她穿衣呀！”
阿芸嗤了一声：“让你去贴身伺候我家小姐，即便她同意，我和月荷也不同意。谁知道你有没有安什么坏心呢，万一到时候梳头时偷偷扎根针，或是衣服上偷偷抹点药报复，那小姐怎么办？”
“你！”这回是莲心被气到语塞了。
“莲心，其实，你我心里都很清楚，进了这宅子，有没有命出去，谁也不知道，说不定我们大家就都命丧这里了。我家小姐同意让你住在这儿，真的只是因为你对她有用？她那么心软的一个人，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你也是将军府的人罢。”
莲心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谢云舒运气好，和三皇子苏大人相识，住了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单独院落，像现在这样的危险时期，多留一个人在身边，就是多一重送命的风险。
倘是谢云柔，即便有用，只怕也早就赶人了。
人人都说二小姐心肠好，确实是好。
莲心抬脚，阿芸以为她还要走，不曾想，她默默折返回来，端起桌子上的脏衣服，往后院去了。
正巧这时侍卫过来送饭，阿芸闻到若有似无的香味，就急急跑过去了：“侍卫大哥，你可算来了，我今日起得早，快饿死了。有什么菜呀？”
侍卫嘿嘿笑了笑，道：“今日送饭的人来完了，所以我也就完了。不过，阿芸姑娘，可等得值，今日有红糖馒头哩，这可是好东西啊！”
“红糖馒头啊！”阿芸打从离开将军府以后，太久没听到这个词了，一时间亲切感扑面而来。
“是啊，”侍卫点了点头，“这红糖可是稀罕东西，我听说，是程家小姐专门让府里的厨娘做好，今儿一早热腾腾托下人送来的，还温着呢。”
月荷一听是程小姐送来的，就立刻反应过来，定是苏大人将此事与她说了，后者才知道的。www.chuanyue1.com
“多谢侍卫大哥，你放地上吧。”她道。
侍卫应了声，同往常一样，把食盒放在院门口那块较大的青石板上，放下之后，他就转身走了。
阿芸快步上前，提着食盒进了主屋。
谢云舒已经从最开始不喜欢这样断断续续的发烧，到现在，整个人完全适应了目前的状态。
简单来说就是，麻了。
她忍着头昏脑胀，两只胳膊肘撑住身体，半靠着墙。阿芸见她醒了，笑道：“小姐，你起来啦！正好，侍卫大哥刚把饭送来，快趁热吃。”
当初来这宅院时，谢云舒和月荷就身体不适，阿芸则是健健康康，主动要来陪她们的。如今过去多日，两人跟林黛玉似的，阿芸依旧活力满满。
“小姐，今天有红糖馒头呢，是程小姐让人送来的。程小姐人可真好，知道这儿的饭菜不好吃，平淡敷衍，特意送了小姐你爱吃的东西来。你看，还有雪菜炒毛豆和鱼香肉丝呢！”阿芸嘚啵嘚啵。
谢云舒掀开被子一角，想要下床，月荷阻拦道：“小姐，要不我端过去，就在床上吃吧。”
“没事。”谢云舒摆摆手，脚步虚浮地下床。
果然，今天的早膳，从杂粮窝窝头，换成红糖馒头以后，一下子就精致了许多。要是把眼睛眯起来，晃个神，险些要以为自己还在将军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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