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迟疑着点点头。
“姑娘，咱们走吧，老婆子我都饿了。呦，你们行李这么多呐，来，我帮你们拎一点儿。”
老奶奶说着，就要上手帮阿芸提包袱。后者连忙躲闪：“不用了，奶奶，您前头带路就成。”
别看老奶奶两鬓花白，走起路来腿脚倒利索。【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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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很快到了老奶奶家里，她熟练地推开门，高声道：“板凳他娘，家里来客人了。人呢？”
一个穿着半旧夹袄的女人匆匆从里头走出来。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谢云舒目测应该有七个月了。
女人生得很清秀，即便两颊有点脏兮兮，嘴唇也皲裂了，但还是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她怯生生地看了谢云舒她们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朝老奶奶比划，似乎在打什么手语。
老奶奶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饭蒸少了就赶快再去蒸，和我说什么。难不成想我去蒸啊？”
女人摇摇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转身就走。月荷看得不忍，道：“要不我去帮帮她吧。她肚子这么大了，还烧火做饭，太辛苦了。”
“这有什么，”老奶奶不以为然，“谁家的媳妇儿不是这么过来的。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了，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们干这个呢。”
月荷过意不去，笑道：“我呀，就是贱皮子，闲不住。天天在府里忙活，冷不丁空下来，还不习惯呢。还是我去吧，让您儿媳妇也休息休息。”
说着，她抬脚往女人离开的方向走。老奶奶来不及阻拦，想了想，也就随她去了。
厨房很小，四面墙壁都已经发黑，不过灶台倒是出奇的干净，可见女主人日日有在打理。
板凳他娘看到生人过来，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一副充满戒备的样子，像炸毛的猫。
月荷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道：“你别怕，我是来帮你做饭的。你坐那儿吧，我来就好了。”
说着，她走到灶台前，拿起手边的饭勺，准备把锅里的饭先盛出来，再烧一锅新的。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板凳他娘几乎是下意识地蹲下/身子，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嘴里发出喑哑难听的尖叫，像是被月荷的举动吓到了。
她吓没吓到不知道，反正月荷是快被吓死了。
板凳他娘的反应这么大，月荷还以为是看到耗子了。后来见她也不躲，只是靠在角落里用尽全身力气从嗓子眼挤出细细的叫声，才回过味儿来。
她忙把饭勺放下，道：“你，你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把饭盛出来。快起来，当心孩子。”
然而，板凳他娘什么也听不到了，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兀自尖叫，仿佛一只土拨鼠。
月荷没办法了，怕她这么蜷缩着，会把孩子压到，只好上前捂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盖住微凉的手背，安抚道：“别怕别怕，别怕，没事了。”
板凳他娘终于平静下来，月荷扶她起身，后者不习惯触碰，嗖的一下收回手，目光躲闪。
月荷知道，很多身体有缺陷的人从小到大或多或少会遭遇不平等的对待，加上刚刚也看到了，老奶奶对她似乎并不好，所以月荷没有多想，只当是板凳他娘对陌生人的应激反应格外大些。
她生怕再吓到板凳他娘，柔声道：“你坐旁边休息吧，我来煮饭。你什么都不用干，我来。”
板凳他娘怯怯地看了月荷一眼，犹犹豫豫地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煮饭要花的时间太久了，月荷想了想，盛了两大碗清水倒进锅里，打算把白米饭直接熬成粥。
接着，她又从地上拿了两个番茄，三个鸡蛋，炒了盘番茄炒蛋，出锅前，撒了把嫩绿的葱花。
板凳他娘上前来端菜，月荷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意外地发现后者的手也生得很好看。
手指细细长长，骨节分明，要不是布满茧子，指甲缝里脏兮兮的，真看不出是个农妇的手。
毕竟，月荷自己是穷人家出身，知道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就要帮着家里做农活，每到冬天，手指上就会长冻疮，破了流脓，再结痂，等到春天掉痂，来年冬天再接着长，手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
“你怀着孩子呢，还是我来端吧。没事儿，你出去吧，粥很快就好了，我等下一块儿端出来。”
没想到，板凳他娘坚持地端着盘子，看也不看月荷，缩着脖子低着头，走去了堂屋。
月荷见状，怕她等下抢着端粥，只好加快了搅勺的动作，抓紧盛到大盆里，然后端了出去。
“小姐，我想着饭一时半会儿煮不熟，怕菜凉了，就擅自做主，添了清水，熬成了小白粥。”
说着，月荷把粥放到了桌子正中央。
接着，她又道：“老人家，我拿了您两个番茄，三个鸡蛋，做了这盘番茄炒蛋，一共多少钱，到时候您记上，我们走的时候一并给您。”
“哎呦，姑娘，你也太见外了。不就是番茄鸡蛋嘛，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拿了就拿了，什么钱不钱的，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你们肯来我家里做客啊，老婆子我已经很高兴啦。”老奶奶笑道。
这时，板凳他娘拿着空碗走了过来。
月荷连忙给她让位置，孰料，她却没有坐下，而是拿勺子舀了两勺白粥，然后一个人默默走到角落里，像朵小蘑菇，开始蹲着喝碗里的粥。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发生过很多次。而老奶奶也是见怪不怪，什么表情也没有。
月荷和谢云舒对视一眼，后者道：“那个，板凳他娘，你怎么蹲在那儿吃啊？快过来吧，还有空位的，坐的下。你这样吃，怎么会有营养呢。”
板凳他娘似乎没听见，头也不曾抬一下。
老奶奶对谢云舒道：“她这个人就这样，性子怪得很，对人爱理不理的，姑娘你别搭理她。没事儿，咱们吃咱们的，别管她。来，吃，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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