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菲儿很早就起来穿上运动服在外面街上跑了一大圈,然后气喘吁吁地回到酒店,上楼啪啪地拍叶飞的门。
叶飞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给开了门。
“我都跑步40分钟了,你还在这儿睡觉?”
“这才六点半!你饶了我吧!”
“走了走了,吃早餐去。”
“我屎都还没拉!”
“你这人!在女孩子面前说话老是这么粗暴。”
“去去去!”叶飞把她推出门,然后关了门。
林菲儿还在门外喊着:“快点啊,我就在这里等你。”
“楼下等吧,烦死了!”
叶飞洗漱收拾好,拉开门,林菲儿真的还等在外边,靠着墙纸,哼着小曲,看到他出来,蹦过来捥住了他的手,一起走下楼。
“我就是想告诉你,高盛我实习过,里面的人都认识,没啥问题的。毕业的时候还拼命挽留我呢,我拒了。”
“为啥拒了?”
“没什么为啥。就是还没玩够。”
两人在酒店餐厅吃好早餐,各自回房间。叶飞又检查了一遍bp的打印稿,林菲儿洗好澡换好衣服,然后两人出发去了c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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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菲儿联系的投资机构是高盛,这家著名的美国投行在1994年正式进驻北京,关注大天朝的商业机会。
叶飞和林菲儿走入cbd一幢大楼,乘电梯上楼。
出了电梯,一位老外已经在门口迎接。
那老外高高大大,长的有点儿像休-格兰特,满满的英伦风范。
“菲儿,我等你很久了!”那老外张口就是流利的中文。
“科尔,好久不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晓飞广告传媒的叶飞叶先生。”
林菲儿又转身向叶飞介绍:“这位是我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同学,克里斯-科尔。”
老外礼貌地跟叶飞握了握手,把两位引进了一间会议室。这会议室一面墙完全是玻璃,站在前面,放眼远望,90年代的北京带着她优雅的长安街和城楼展现无遗。
叶飞和林菲儿在座位上做着一些准备工作,翻出打印稿和磁盘,拷贝到连着投影仪的电脑。
科尔则出门去叫人。一会儿他又带了三个人进来,一位金发老头,一位中年女老外,还有一位中国女翻译。他们和科尔一起也落好座。
金发老头儿笑眯眯地用英语跟林菲儿寒暄了几句,看上去应该是她在高盛实习时的老领导。
“好了,我们开始吧。”科尔面无表情很官方地说,“叶先生,菲儿在电话里已经跟我们大致沟通了贵公司的基本情况,我们知道你们的规模还很小。今天我们就直接聊聊你在电梯广告方面的新项目吧。”
“好的。谢谢各位的出席。”
叶飞让林菲儿帮忙打开投影仪,把事先做好的bp投射出来。那上面是他让打印社小妹帮忙弄的一张电梯广告的效果图,以及一些简单的介绍。
“在资源匮乏时期,产品推广是不用考虑目标用户的,用户只能面临有或无的选择。这确实也是我国从建国以来到80年代的实际情况。”
“很幸运,我们已经脱离了这样的时代。”
“90年代,是我国的产业腾飞期,各行业都迎来市场和产能的爆发。资源匮乏正在迅速地向资源过剩转变,这个转变的速度,是外国朋友们所难以想象的。”
“这个时候,我国民众突然发现,大家有了更多的选择。但是选择无论是对消费者而言还是对商家而言,都意味着成本,而且这个成本实际上是巨大的。”
“所以,我所想做的事情,就是降低选择的成本。让人们能真正体会到消费的轻松和快乐。更重要的,是让企业有着更精确又更省钱的选择。”
“一个商家在电视上打广告,让观众来选择自己。这个成本是高昂的。之所以高昂,倒不是因为争抢标王,而是因为电视所面对的群众是不做区分的,是无差别群众。”
“而标的产品的目标用户,却可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人。这意味着你打广告花的钱,基本上全都浪费了。”
“那么如何让广告精准地锁定你的目标用户?”
“我的想法是,从人群的活动场所来区分。”
“电梯只是我们的第一步,因为电梯现在在我国是区分高档写字楼的一个天然标识,用这个广告位,我们可以锁定中高端的人群。”
“而接下来,我们会进一步扩展高速公路高炮广告还有居民小区广告,高速路广告针对的是有车一族,这部分人群具有更高价值。而小区广告,则面向更广泛的用户。”
“这样一来,我们面向高、中、低价值人群,都有直达的广告通道。而且非常精准。我把这个概念,叫作‘分众广告’。”
“每个品牌,都有它的秉性,每个产品,都有它的气质。在现在这个资源过剩的时代,它们都需要找到自己的分众通道。”
“而这个,正是我想做的事情。”
至此,项目的陈述基本已经完成。林菲儿用赞许的眼神望着他微笑。金发老头听完翻译后也频频点头。
科尔则仍然是面无表情地开始追问问题。
“可是,电梯间的广告位,面积太小了吧,上面的信息,可能看都看不清楚。”
“不需要传递太多信息,加大字体,突出品牌。面积虽小,能给人留下印象就行。不管是白蛤蟆,还是黑蛤蟆,能抓到蛆就是好蛤蟆。”
科尔听到这个比喻愣在那里彻底懵逼。
“白猫黑猫!白猫黑猫!哪来的什么白蛤蟆?”林菲儿小声提醒叶飞,然后又转头向对面解释:“他是说不管面积是大是小,能传递品牌调性,就是成功的。”
金发老头儿又点了点头。
科尔又问了电梯楼宇的大概数量,广告位的采购成本,人群的覆盖,企业对电梯广告的认知等等。那位外国女人也问了一些问题。
叶飞一一作答。
看上去一切进行的都还挺顺利。
最后金发老头儿用英语叨叨了几句。女翻译翻译了一下——
“很好。叶先生的陈词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特别是关于‘分众广告’的概念,即使是拿到欧美市场,也是个很前卫的概念。我们对于电视媒体的局限性也看的很清楚,广告行业确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来破局。今天我们很高兴能见到叶先生,投资决定我们会在本周内给出答复。”
大家站起身,握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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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飞和林菲儿走出大楼。
“你觉得能行吗?”叶飞问。
“我看没什么问题。老头儿看上去很满意,他是亚洲区副总裁。话说你今天的陈词确实很漂亮。”
“那老头满意了就行了?”
“那倒不是,主要得看科尔,他是执行总监,职位不高,但具体管这事儿。”
“那就稳了。他不是你同学嘛,一顿饭的事情。”
“你以为是你们村里啊,还可以施绿肥呢?”
他们还没走出太远,一个人影追了出来。
“菲儿,你等等。”
是科尔,他跑了过来一把就拉住了林菲儿。
“菲儿,你怎么就不回美国了啊?我只好来中国找你。”
林菲儿有些抗拒,甩开了他的手。
“你找我干嘛?”
“你说呢?”
“科尔,这次我来就只是纯粹的工作,你别多想。”
“我没办法不多想。你离开美国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跟我回去吧,亲爱的。”
叶飞呆了,他心里说,这事儿复杂了!
“科尔,你真的想多了。还有,请别再叫我亲爱的。”
科尔没再多话,走上前一把抱住了林菲儿索吻。
林菲儿挣扎着,想推开他,但那老外人高马大,根本推不动。
“哎!你就这么看着啊?”林菲儿满脸不情愿地向叶飞求救。
“可是……可是人家是国际友人啊!”
“你就是怕拿不到投资是吧!你这人!”
叶飞有些尴尬,确实被她说中了——如果这时候去干扰人家老外的咸猪手,那这次拉投资就铁定是失败了。该牺牲美色时,就得牺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能那样雅致!ωWW.chuanyue1.coΜ
不过这科尔实在是有点过分了,在我大天朝的国土,竟然如此的不讲究。你特么做个人吧!
不行,还是得管管。不然这影响市容啊!
“哎哎,friends,噢不,单数,friend,”叶飞只好走上前拍了拍科尔的肩膀,“那什么,请问西单怎么走?”
科尔放开了林菲儿,恼怒地问:“菲儿,你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帮他拿投资?我已经做过背调,他的规模根本不够。”
“科尔,这真的是个好项目。我希望你不要把工作和感情掺杂在一起。”
“所以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对吗?”
林菲儿一咬牙,身体紧贴着叶飞,说:“没有,一开始就没有,科尔。叶飞实际上是我的未婚夫,因为这个我才帮他拉投资。我的身体,我的心,我全部的爱,都给了他。我为他累,为他苦,为他受折磨,我都愿意。”
叶飞听了一惊,心想这踏马的就是紫薇附体啊!还珠格格看多了都这样——这是病,得治!
“那什么,科尔,我看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啊!”他的腰被林菲儿狠狠地掐了一下。
“为什么是他?60万美元都需要拉投资的人?”
“哎,科尔同学,60万美元,换成人民币,不少了,当然你也可以多给点,我确实很需要,唔唔……”
林菲儿没让他继续往下说,紧紧地抱住他,脸贴着脸,狠狠地用嘴吻了下去。
科尔崩溃了。
“菲儿,我知道你在演戏。可是这令我很痛苦,我很爱你。”
“唔唔唔……”叶飞双手乱舞挣扎着。
“菲儿,我从美国总部转调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你。”
“唔唔唔……”叶飞感觉有点儿窒息。
“如果你不回美国,那我也一直呆在这里。”
“唔唔唔……”
“菲儿,我真的好爱你,你难道不知道?”
“唔唔唔……”
“好吧,你走吧,不要演戏了。”
“唔唔唔……”
科尔落寞地掉头走进大楼,最后看了一眼林菲儿,转身进了电梯。
林菲儿这才放开叶飞。
叶飞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破口大骂:“你踏马是不是练过潜水啊!怎么能这么久不换气的!”
“噗……”林菲儿笑得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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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飞越来越觉得这个林菲儿是个神经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从cbd回酒店,又从酒店到机场,再到上飞机,叶飞都很少再开口说话。
两人坐在飞机上,叶飞一声不吭,林菲儿继续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呀~,真生气了?”
“这踏马的要是还能从高盛那里拿到钱,老子就跟着你姓林!”
“林飞,唉,这名字挺好听哎!”
“滚!”
“噢好。”
“那什么,还有希望吗?”
“希望不大了。”
“艹!”
“这又不能怪我咯!那里执行总监本来是安迪,我哪想的到一个月前换成了科尔?”
“科尔跟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本美女曾经可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校花,科尔嘛,追求者之一呗,还能是啥关系?疯狂粉丝,明白吗?就是杀害约翰-列侬的那种粉丝,啪啪,两枪。”她用手比了个枪的手势假装瞄准了一下。
“就你还啪啪!”
“allyouneedislove,噢,love!loveisallyouneed,噢……”她双手握拳举在胸前,带着节奏轻轻扭动着上半身,开始哼唱起约翰-列侬的歌曲。
五音不全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五音不全的。
叶飞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心想,老子的融资眼看就要没救了,你在那儿高兴个什么劲儿啊,你踏马不会是猴子派过来的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里在想,‘我都没钱了,她居然还这么开心!我要是有枪,我就啪啪两枪。’”
“哎哟,别愁眉苦脸的了,路演嘛,人家都得跑上二三十家投资机构呢,你这才跑一次而已。行了行了,本姑娘继续帮你联系。”
“真的是!来,给姐姐笑一个,别哭丧个脸了。有本姑娘在身边,你怕啥呀?全都不是事儿!”夶风小说
叶飞往耳朵里塞上了耳机,只看到林菲儿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像条胖头鱼一样还在那里不断地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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