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的厉鬼。”
闵冬杰脸色更白了,室友们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几人胳膊搀着胳膊,抱团取暖。
“这个科、科场鬼还带家属的吗?”
没人性!
没鬼性!
陆修之:“……你们几人因为招魂最近运势低迷,巧合罢了。”
司怀叹了口气,一个鬼就一个鬼吧,总比没有好。
闵冬杰几人低声讨论起第二只鬼的事情。
原本是觉得最近宿舍楼的灵异事件源于他们招笔仙,理应他们来解决,这才找上道天观。
现在又多了一只鬼,几人都不差钱,讨论着与其以后担惊受怕,不如现在一次性解决了。
片刻后,闵冬杰代表发言,问道:“那可以顺便把两只鬼都抓了吗”
“钱就按市场价来。”
本来加急就双倍,这下两只鬼不得四倍了。
司怀立马点头:“当然没问题。”
闵冬杰呼出一口气,问道:“需要准备什么吗?”
“蜡烛?米?法坛?”
陆修之偏头看向司怀。
招魂的方法有很多,各个教派道观之间有些许差别。
他还挺想看看道天观是怎么招魂的。
司怀想了会儿,摇摇头:“不用。”
“我这里有引魂符。”
陆修之垂下眸子,看见他书包里厚厚一叠引魂符,想起前不久陈管家辛劳的一整夜。
“你把这些符贴墙上。”
司怀从包里掏出四张引魂符,他还惦记着上次在陆家没招到鬼。
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看看引魂符引到的鬼是怎么出现的。
闵冬杰低头,看着掌心有些褶皱的符:“要不要念咒什么的?”
司怀:“不用。”
“要透明胶或者双面胶吗?”
司怀:“……你按墙上就贴上了。”
“这么神奇?”
闵冬杰小声嘟囔一句,将信将疑地拿起其中一张符,抬手靠近墙面。
距墙面几厘米的时候,有股轻轻的吸引力拉扯着符纸,像两块吸铁石碰上了,哒的一下,符纸牢牢地黏在了墙上。
闵冬杰睁大眼睛:“卧槽。”
他又贴了一张引魂符,兴冲冲地招呼室友们:“你谁要试试?真的好神奇,一下子就贴上了。”
陆修之:“……”
几名男大学生像小孩似的,忘记了之前的害怕,聚到墙角玩贴符。
司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小时候第一次画符,贴了整整一面墙。”
男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你玩过吗?”穿书吧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没有。”
司怀想想也是,佛教不用符箓。
他好奇地问:“你小时候一定敲坏过很多木鱼吧?”
陆修之:“……”
四面墙都贴上了引魂符,室内温度陡然下降,一阵阵的阴冷往身体里钻。
男大学生们冷静下来,挪了挪椅子,下意识靠近室内的热源——司怀。
“咱们要等多久?”
司怀随口道:“看他近不近了。”
几人齐齐点头,坐着干等了会儿,忍不住开始玩手机。
没过多久,寸头男生惊呼:“卧槽,我看见论坛上有人说他写的作业没了。”
“也是杨老师的经济学。”
闵冬杰捧着保温杯,压低声音说:“这个科场鬼,该不会和杨老师有关吧?”
“帮他鞭策我们好好学习?”
“这他妈也太狠了。”
陆修之:“……”
司怀听得心动,连忙凑过去问:“哪个杨老师?”
闵冬杰打开相册,找出上课时候拍的照片。
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条纹Polo杉,嘴角往下压,神色严肃。
司怀愣了下:“我们一个老师。”
“这么巧。”
司怀低头沉思,喃喃道:“不好好学习就能见鬼么……”
为什么没有他的份?
是他翘的课还不够多吗?
听见他低喃的陆修之:“……”
忽地,门缝飘进来一阵阴气,伴随着一道年轻的男声:
“这帮臭小子作业又写不出来了?”
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年轻男鬼穿过门,飘进寝室,骂骂咧咧地说:
“整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玩游戏,上课么不听,你们对得起爸妈,对得起老师们么……”
他径直飘到一张空桌前,翻开经济学的书,气得脑袋180度往后转,瞪向寸头男生:
“王鑫鑫!这么简单的供需分析题你都能写错?!连坐标都不会画!”
男鬼越说越气,睁大眼睛,瞪得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滴溜溜地滚到司怀脚边。
他连忙过去捡起眼珠子,一边骂着一边把眼珠子塞进空洞洞的眼眶里。
这个男鬼和之前的无眼五奇鬼不同,浑身上下干净整洁,看起来是个爱卫生的鬼。
司怀多看了两眼他的眼眶,问道:“你不擦擦吗?”
男鬼下意识地擦了擦,猛地抬头:“你、你看得见我?”
司怀点点头:“我们是道士。”
男鬼一怔,看了眼陆修之,又看了看一旁排排坐的四人。
这才发现自己暴露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见他转身就跑,司怀懒洋洋地伸了伸腿,挡住他的去路。
碰到司怀的凉拖,男鬼动作一僵,一动都不敢动。
对方身上的阳气烧得他小腿隐隐作痛,如果真撞上去了……
那么今天就是他第二个忌日。
男鬼哀怨地看向401四人,语气凄楚悲凉:“我帮你们几个写作业改作业,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吗?”
司怀手都没动,就把这男鬼镇住了。
刚才被骂的寸头男生鼓起勇气开口:“你哪里帮我们改作业了!你明明是在吓唬我们!”
“把我们辛辛苦苦写的作业弄没了。”
男鬼立马说:“你辛辛苦苦写的那些全是错的。”
“要是被杨老师看见了,你会被骂的更惨。”
王鑫鑫不信:“不可能!我抄的是咱们班学委的作业。”
男鬼冷笑一声:“看来学委上课也没听。”
司怀眨眨眼,好奇地问:“你写作业这么厉害吗?”
男鬼正了正眼珠子,抬头挺胸道:“当然,我可是杨老师得意门生,是他的研究生之一。”
“本科的作业眼睛飘飘就知道答案了。”
闻言,401几人愣了愣。
这个鬼居然是他们学长?
闵冬杰仔细地打量男鬼,突然啊了一声:“你、你是不是杨老师的学生,叫姚、姚什么的。”
“姚前。”
男鬼扭头看他:“你认识我?”
闵冬杰点了点头:“我跟着杨老师在做一个课题,吃饭的时候他说起过你,说你是他见过最勤奋好学的学生,可惜命不太好。”
姚前身形晃了晃,抽泣一声,眼珠子顺着眼泪流了下来。
他是个孤儿,被杨老师资助上学,埋头苦读考入商阳大学,成为恩人的研究生,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全身心扑在学习、课题上。
结果因为睡眠不足,视力受损看不清路。
在下雨天的时候一脚踩空,跌进了校内河里,被淹死了。
姚前幽幽地哭诉:“那天的雨很大,比依萍找他爸要钱那天还要大……”
“道长!”
他看着司怀,情真意切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上网搜索我的论文、事迹、百度百科……”
“我真的是一个贯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团结友爱文明友善的新时代好鬼啊!”
司怀扫了眼他身上的阴气。
鬼的好坏比人类的好坏更一目了然。
魂魄是有颜色的。
从白到黑,由善至恶。
颜色越深,做的坏事、害过的人越多。
这个姚前身上是淡淡的灰白色,没有害过人,但肯定搞过一些小破坏、恶作剧。
闵冬杰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找鬼病死我?!”
姚前一脸迷茫:“什么病死你?”Μ.chuanyue1.℃ōM
闵冬杰:“不是你派的小弟来宿舍楼偷零食、吃我药的吗?”
姚前连忙辩解:“我不是我没有。”
“我当了这么多年的鬼,今年才勉强能摸到书笔,哪来的可以吃人类食物的小弟。”
“我给人家当小弟还差不多。”
闵冬杰等人面面相觑,严格来说,姚前是没有害过他们,只是自以为是的为他们好,偷零食偷药的鬼也和他无关。
还是同学院的学长……
“那、那怎么办?”
司怀反问:“你想怎么办?”
闵冬杰:“额……你们一般的正常流程,遇到不坏的鬼怎么处理啊?”
司怀思索片刻,没有经验。
他眨了眨眼,扭头看陆修之,
陆修之:“……超度。”
司怀恍然:“对。”
还可以超度,交给地府处理。
听见超度这两个字,姚前脸色大变,比知道司怀是道士的时候还要惊恐。
“不行!!!”
他看了眼司怀,咬了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着眼睛冲过去。
司怀连忙侧身,但姚前跑得太快,还是擦到了肩膀。
姚前惨叫一声,灼热的阳气像刀似的刮开了他的胳膊。
他佝偻着身体忽上忽下地逃出寝室。
钱跑了!
司怀瞬间起身,追了出去。
魂体受伤和身体受伤不同,魂魄的伤极难自愈,姚前法力低微,更没有自愈能力。
肩膀被灼烧的疼痛蔓延到全身,他疼得眼珠子都歪了了,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冲到了六楼的天台。
看不清路,他一个劲儿地往前跑,直冲向天台护栏。
司怀看了眼外面人声鼎沸的小吃街,停下脚步,懒洋洋地坐到一旁的石墩上。
姚前跑出护栏的瞬间,整个鬼僵硬地凝固在空中,像是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拦住了他的去路。
司怀慢悠悠地说:“你跑错方向了。”
“外面不是学校的地盘。”
身为地缚灵,姚前离不开学校。
姚前推推眼珠子,视线清晰起来。
他转身,慢慢地说:“道长,你知道吗?”
“掉进河里的时候,我一直想,如果再给我一天时间我就能写完论文了,再给我两天时间我就写完报告了,少吃一顿饭我就能看完文献了,前两天没有去看电影的话……”
“临死之际,我才意识到自己活着的时候浪费了多少时间。”
“可死后发现,老天爷这是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当了鬼,我不用吃不用喝,把吃饭睡觉的时间全部用来学习——”
司怀不喜欢听人叽叽歪歪长篇大论。
他皱着眉头,拍拍拖鞋上的脏东西:
“我不打算超度你。”
看清楚他的动作,姚前眼前一黑。
不超度他……
是要让他魂飞魄散、死个干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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