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安心就好,收起兵刃,旁人若见了,不仅是你,整个莫郡都要万劫不复,咱们一路患难,难不成你还觉得本王是忘恩负义之徒?”听闻莫缇之言,齐韬并未有丝毫波澜,依旧语气淡然。
莫缇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身前的宁王,并不想真的擒下恩公,不由开口:“那殿下却为何...”
“高登之令,本王也不得不从,不过我瞧雁北城中,无人能拦住那小子,本王也早已将青川调出雁北,所以莫司丞只管放心就好...”
宁王之言传入莫缇耳中,让莫缇双目微凝,心中暗忖:“高登之令,竟能让堂堂齐云皇子不得不听令...”
不过莫缇很快便无暇再去想着当中缘由,只因高登军令已然再出。
“诸将听令,速速拿下此人,再有退缩者,军法处置。”此令一出,众士卒再不敢多待,纷纷向少年围拢而去。
顾萧一剑震慑住了城中雁北士卒,正微侧目,望向逐渐远去的烟袋锅背影,心中稍定,只要烟袋锅脱困,便能让他施展追踪术,无论事关杨大哥还是师父,皆不能任由吕残逃出雁北。
听得高登军令再出,顾萧知已到了脱身之时,瞧着渐渐逼近的雁北军士卒,正欲开口之时,却听得一声剑鸣传来。
冷冽、杀意、顿满初春寒夜中,那种彻骨的寒冷,让众人纷纷止步,顺着剑鸣声望去。
寂静长街上,白衣倩影与城中狼藉形成了鲜明反差,手中长剑剑身之上惊鸿二字,闪烁极为耀眼之芒,剑锋抵着一人咽喉缓步行来...
众将士瞧着天仙之容,婀娜之姿,正是先前在那诡异梦魇中救下自己的“仙子”,不过瞧清仙子所挟之人,众将士瞬间骇然。
“单...单将军。”
雁北城守军瞬间认出了自家将军,齐韬等人也同样望见了单斌,此刻他已然从残梦功中醒来,瞧着围困少年的众将露出不解神色,刚想要开口一瞬,却觉颈边的长剑又迫近了几分,只得闭口。
“将军,我救下你,可不是让你乱来的。”江凝雪眸凝杀意,冷冷开口。
“姑娘,我知你是为木小兄而来,这...当中定有误会,不如让本将出面斡旋一番如何,你要知道,以你现在这样是犯了...”话音未落,只觉颈边锋利已划破了肌肤,疼痛传来让单斌不敢再多言半句。
齐韬亦瞧见了女子挟持之举,才舒展不久的眉头又紧蹙起来,少年一剑挑落高登手下高手,震慑住众人,自己正想借此缓和,可这女子又挟单斌搅入此局,不同少年先前以于、孙二人为质,单斌乃是雁北城守将,若不拿下这两人,朝廷颜面受损,即便自己再有意维护,此时已再无回旋余地。
远远望向女子那张绝世容颜,齐韬心有不忍,可想到朝廷,想起父皇所托,只得狠下心来开口。
“以雁北守将为质,即便你们协助朝廷剿匪有功,也饶你们不得,本王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放下手中兵刃,交出单将军,本王自会还你们一个清白,若冥顽不灵,莫怪本王下令擒拿!”
岂料在话音落时,少年身形已动,越过下方一众士卒围困,直跃至白衣女子身侧,开口回应。
“多谢殿下明察秋毫,请恕在下尚有要事在身,无法在雁北城中耽搁时日,一如先前所言,殿下可先查案情,如有在下通匪实证,不消官府缉拿,在下自来投案。”少年言毕,手中长剑亦架于单斌颈上,随即目光微移,转向江凝雪。
四目相交,那双冷冽双眸中未有一丝惧意,迎向少年目光,随即明白他的心思,带着单斌,缓缓向后城门退去。
巡守军怎会眼睁睁瞧着少年挟单斌就此离去,瞬间将两人团团围住,一时间场中陷入死寂,只等一声令下,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齐韬心中纠结,少年毕竟是自己救命恩人,但想起朝廷颜面,沉声开口,欲下令擒人,恰在此时,急促马蹄声划破寂静长街。
“报——”斥候急切声已传入众人耳中。
斥候急报,打断了城中对峙,围困顾萧与江凝雪的巡守军士卒纷纷让开道来,只见那斥候浑身浴血,羽箭已透肩胛,纵马而过时,已让众将面露骇然。
远远瞧见齐韬时分,那斥候似也力竭,再无力驭马,从马背跌落而下,众将忙接住坠落身影。
斥候虽已虚弱不堪,仍提起最后力气,急切开口:“快...快带我去见...宁王殿下。”
众人忙抬起斥候,快步至齐韬身前,斥候虚弱抬眸,望见宁王身影,忙欲挣扎起身行礼,却被齐韬止住,此时他无暇再管少年,蹙眉问道:“有何急报,速速报来。”
伤口流血不止,即便口中已不住涌出鲜血,斥候依旧坚持着咬牙开口:“晋...晋人入...入齐...我军只能匆忙...整顿军马迎敌,对方有备而来,我军连败三阵,已经...退至子阳谷...将军遣我前来求援...”
“什么?我雁北大营十万兵马竟不能挡?晋贼有多少兵马?”齐韬大惊失色,忙开口问道。m.chuanyue1.com
“夜暮之下...只见旌旗无数,恐不亚于我军...还请殿下调兵...速援...”斥候用尽全力,说至最后已是声若蚊蝇,头一歪,亡于当场。
齐韬虽贵为皇子,但始终不曾临战,被这斥候所奏军报所惊的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呆立当场喃喃开口:“怎...怎会如此...”
所幸身侧尚有福氏兄弟,福瑞撩起身后披风上前军礼跪地:“殿下,我雁北大营十万军马,即便败了三阵,主力仍有一战之力,想来是晋人趁我雁北诸将尚未归营偷袭,大军无首所致,殿下不必忧心,福瑞愿率巡守军前往相援。”Μ.chuanyue1.℃ōM
福康亦归于兄弟身旁请命道:“末将请命愿往。”
福氏兄弟请命之言,似是唤醒了齐韬,稍定心神道:“好,就依两位将军之法...”
正当没了主意得齐韬正欲允了福氏兄弟率军相援之时,却听高登之声响起。
“殿下且慢。”
众人皆不曾想到高登在此时还敢出言阻拦,纷纷投去愤怒眼神,直至瞧见那肥硕身躯双手高高捧起得明黄卷轴时,方瞠目结舌...
终是齐韬最先认出了那抹明黄以为着什么,瞬间跪伏口中高呼万岁,城中诸将,方才反应过来,皆跪迎圣旨。
高登此刻神情肃穆,手托明黄卷轴过顶,快步行至宁王身前,扶起齐韬,将手中圣旨恭敬交予宁王手中,忙一撩裙甲跪旨听宣。
齐韬瞧向手中明黄,知高登之意,稍定心神,打开卷轴,只匆匆一瞥,不由惊愕失色,但很快却收敛面色,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齐皇,诏曰:兹有高登,才德兼备,智勇双全,实乃国之栋梁,着即日起封北境统将,雁北军马皆授高卿节制,望高卿不负朕之所望,不负百姓之望。钦此!”
“臣,高登,领旨谢恩!”宁王宣诏毕时,高登已叩首直身,抬手以待。
虽不敢相信,但圣旨就在自己手中,齐韬仔细将圣旨并玺印看了数遍,直至跪于身前的高登轻声开口,方才回过神来。
“殿下,军情紧急...”
齐韬知父皇识人眼光,当即将手中圣旨交予高登手中,瞧着肥胖身躯恭敬接旨,赫然起身,随即回首,向身后诸将令道。
“本将现已是北境统将,晋贼此番大军袭我边境,众将士听令!”此刻的高登再无这些年草包将军的无赖模样,肥硕身躯似在接下圣旨一瞬,已然挺拔,令出口时,声音浑厚威严,俨然已成领军大将。
目光所至处,无人再敢如先前看待草包般眼神与自己之对视,高登蹙眉,微微摇首,直至目光落在福氏兄弟两人身上,见他二人虽是目露惊颚,却并无畏惧之色,坦然迎上自己审视目光。
高登眼中稍亮,随即快步上前,不顾福氏兄弟怒目开口直言:“前方连败三阵,即便有再多援军赶去,也无法在一夜之间扭转战局,不知两位副将军可敢以身范险?”
本以为高登坐上北境统将之位,是来向兄弟二人问罪,却不曾想他只问军情,福瑞本还忧心高登会以军情携私仇让两人带巡守军以寡击众,可当瞧见高登那双小眼之中满是无私果决,心中已知是自己兄弟二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敌当前,当抛却私怨才是。
当即侧目与兄长福康互视一言,而后齐声应道:“有何不敢!”
高登对福氏兄弟极为了解,瞧向这智勇双全的兄弟,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随即俯身扶起两人,低声开口:“此刻城中人多口杂,还请两位莫要见怪,此番晋贼扰境,尚不知领军之将何人,我军新败,两位将军不若带巡守军趁夜色绕过子阳谷去袭敌军粮草,或可为我雁北军获一丝喘息之机。”
福瑞听得高登之计,不由微退一步,重新审视面前这位“草包将军”,心中暗赞他所言不错,正面交锋落败,士气低落,雁北调兵尚需时日,此刻城中守军加上雁北军不足一万,即便赶去支援,也不过杯水车薪...
“我知两位心中因高某声名,尚有芥蒂,可战事刻不容缓,还望两位将军以大局为重,高某拜谢!”高登瞧见福瑞犹豫神色,只道这兄弟二人还不曾放下心中介怀,稍作思忖,开口直言,纳头便拜。
福氏兄弟又怎是心胸狭隘之人,不论高登口中“战事大局”,便是高登此刻以统将身姿,还甘愿向两人低头拜服之举,也让兄弟二人心中暂消芥蒂,不待高登拜下之时,已同时出手,将高登扶起。
“高将军,福康虽是一介武夫,也知什么是大局为重,你且下令吧!”福康眸中坚定道。
“福瑞亦愿从高将军之令...不过战事为重...”福瑞俯首听命,不过目光却转向被巡守军围困的两人。
不假思索,高登在听闻军报之时,心中早已权衡定下主意,眼下已收服福氏兄弟,当先以战事为重,待得晋军退去,再设法寻他不迟,当即向着阵中少年开口:“留下单将军,本将不再为难你们,自行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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