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娇与听风商议完后,决定连夜出发,她片刻都等不了了,只觉得多耽误一日,赵柄就会多冷一日。
识墨也想跟着去,被岳娇拒绝了,总得留个人看家才是,且此番去不比来时那么轻松,就不带着她去遭这个罪了。
收拾好东西,又替赵柄准备了些厚实的衣裳后,两人就出门了。
在门口正要上马车时,恰好撞上了来送大氅的成衣店店主,许是不放心让小厮送来,他自己亲自来的。
这大氅来得及时,岳娇叫识墨将银子只给店主后,拿着大氅上了马车。
待她坐稳后,听风驾着车疾驶而去。
从京城到肃州骑马得大半月有余,若是靠走的,起码得走上两个多月才能走到。
而从通北府到肃州的距离,与到京城的距离差不多,正常的行驶的话,少说也得要一个月。
赵柄是在一月多前被流放的,此时应当正在去往肃州的途中。
若两人赶得急的话,便能与赵柄差不多的时间到达肃州。
岳娇心急,两人也不讲究住宿了,一路风餐露宿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半月后,到了肃州。
赵柄被流放的地自是不会在肃州城内,而是在离肃州城一百多里的一处农场。
这农场是肃州城驻边军下属的,军中所食粮草,有大半来自这个农场。
岳娇与听风到达肃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听赵柄是否已经到了肃州。
在得知押送他的一行人今日一早才从驿站出发时,两人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便驾着车又出发了。
此时正值正午,按着那一行人的脚程,想来还在去往农场的路上。
只要她们快一点,就能在他被关押进农场之前劫走他!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岳娇的心便越跳越急。ωWW.chuanyue1.coΜ
明明这近千里的路都来了,却在这最后的百来里路慌了心。
她担心去得晚了,也担心赵柄这一路被折磨得狠了,总之那颗心始终悬着,不得安宁。
现下已经是冬月了,前几日这边刚下过一场大雪,厚厚的积雪堆积在路上,很是不好走。
这边地界偏远,来往的车马行人并不多,以至于这一路上,岳娇都能瞧见那雪地里清晰的一行脚印。
想来,便是赵柄一行人留下的。
循着那串脚印,两人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追上了他们。
听风停下马车,朝着前方的一行人喊道。
“侯爷!”
声落,那行人停下了脚步,纷纷转回了头看过来。
见着赵柄回头时,岳娇难以形容她心中的感受。
有激动,有开心,可更多的却是难过。
在这地冻天寒的雪地里,他堪堪穿着单薄的囚衣,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干裂,昔日那一头漂亮的头发也没了光泽,此时像一头杂乱的枯草一般披散在他的肩后。
赵柄在看清来人后,先是一愣,随后眉头一皱,急忙转过了身。
她怎会在此!
他现在这模样定是难看至极,怎能让她见着这样狼狈的他!
就在他懊恼万分时,突然后背一热,一具温热的身体自身后贴了上来,用力的抱住了他。
接着,是岳娇哽咽的骂声。
“赵柄!你个骗子!大骗子!”
她双手紧紧的环抱着他,额头抵在他的背上,眼泪决堤而下,将他本就淡薄的囚衣沁湿透底了。
见着她哭得这么伤心,赵柄心疼不已,哪里还顾得了自身狼不狼狈,转过身就要去抱她。可瞧了眼身上污秽的衣物又住了手,只能抬着手,任由她抱着自己,低声安慰道。
“娇娇,别哭了好不好,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他徒步走了两个月,风吹日晒雨淋的,又饿又累又冻,这些通通都没能让他皱一下眉。而她只是掉了掉眼泪,他就心疼得不行。
岳娇自他怀中抬头,入眼的他面色青紫,瞧着便骇人,她抬手抚向他的脸,入手是冰冷刺骨的凉。
有什么话可以等会再说,当务之急是不能再让赵柄这样冻着了,岳娇松开他,拉着他的手就往马车那边走。
“走!跟我回家!”
这几个字于赵柄而言,美妙至极。
他跟在岳娇的身后,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脚下踩着她的脚印,脸上的止不住的笑意。
原还没搞清状况的押送狱卒反应过来后,伸手就要来拦,被听风拔剑拦住了。
一道白光闪过,剑鸣轻响,轻薄锋利的剑身便横在了两名狱卒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向上一抛,两名狱卒的目光便随着那金锭向上移动。
只见那金锭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后落下,稳稳的落在了剑柄处。
再见他手一抬,剑身微倾,金腚自剑柄处快速滑至剑头,然后堪堪停住,停在了两名狱卒的眼前。
“两位大人行个方便,这金子给大人们拿去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两名狱卒此时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打量了听风一番后,其中一名伸手拿过了那金锭。
他二人不是傻子,眼前这拿剑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拿了钱能留条命,若是不拿钱,只怕连命都留不住。
听风见二人收了金锭,手腕一转收了剑,后扬唇:“二位大人应当知道回去该如何说吧?”
两名狱卒忙点头:“知道知道!”
自然是不能说人被劫走了,那样就是他二人的过错,必是得受罚的。得说人死在路上了,这千里迢迢的,路上死个人在正常不过了。
听风满意的点头,回身上了马车,驾着马车调头往来时的方向驶离。
岳娇带着赵柄上了马车后,就将早就替他备好的衣物翻了出来,一边翻眼泪一边止不住的往下掉。
虽说她早已猜到他此行必不会好过,可真是瞧见了,心中还是如刀割一般难受!
赵柄从冰天雪地里猛然进入到这温暖的车厢中,顿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再瞧着那背对着自己的倩影,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冻迷糊了,竟然开始做梦了?
“娇娇!”他唤了她一声。
她没理他,依旧是背对着他。
“娇娇!”他又唤了她一声。
她依旧没反应,这下他有些慌了,难不成真是做梦?
他伸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她,可在要触到她的肩膀时停住了。他的手上满是尘土,哪怕是梦,他也不愿弄脏了她。
刚收回手,岳娇便转过了身来,手中抱着一堆瞧着便厚实暖和的衣物。
她将衣物递向他。
赵柄眼中全是她挂着泪水的脸,哪里还看得见那堆衣物,他现在只想狠狠的抱住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奈何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流泪。
“娇娇,不哭了好不好,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岳娇听着这话就生气,好好的一个人被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她都要心疼死了!忍不住开口骂道:“好个屁!”
赵柄听了她这话却是笑开了,怎的骂人都如此动人,骂得他心痒难耐。
岳娇见他不接衣物,还笑,心中更气了,恼怒道:“快把衣服穿上!”
赵柄摇摇头:“我身上太脏了,等寻个地洗干净后再换!”
若只是脏了便脏了,可他受不了将这身脏衣物穿在里面,且这车厢里有暖炉,烧着炭火,比外面可暖和多了。
岳娇不允:“现在天色已晚,想来是进不了城了,只能宿在外边了,没地洗漱,你还打算就这样挨到明日不成!”
“可是,我现在好脏!”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小声呢喃道。
这话听得岳娇心脏生疼,她本来好生气的。
气他的执拗,他的隐瞒,他的自作主张!
可这样的他又让她好心疼!
她抬手要去拉他,谁料被他躲开了。
岳娇不可置信的看着落空的手,再看向面上无措,却侧身躲她躲的远远的人,心中无奈又难过。
从搬出侯府起就挤压在心中的担忧,这几月来的不安,在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抱着衣物靠在车厢最里端,埋着头哭得难以自已。
赵柄慌了,忙蹲到她的跟前,轻言哄着她。
她是真的气急了,再没理过他,连瞧他一眼都不曾。
夜路难行,且肃州城门天黑便关了,此时就算是赶回去了也进不了城,听风在途中寻了间废弃的庙宇后,便将车停下了。
“侯爷,岳姑娘,咱今晚就在这宿一晚吧!”他朝着车厢请示道。
赵柄坐在外面,听闻后便先下了车,在一旁护着。
岳娇拿着几支蜡烛与火折子出了车厢后,从另一边跳下马车,径直进了庙中,全程连眼神都不曾给他一个。
他收回手,侧目看向听风,脸上表情瞬息转变,目光暗沉。
听风只觉得脖子微凉,他顿在原地,嗫喏道:“那啥,岳姑娘心疼您,执意要来接您回家,我也拦不住呀!”
赵柄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庙中。
听风庆幸的摸摸脖子,他现下算是明白以后家中谁是老大了,只要是岳姑娘的安排,即便侯爷再不喜,他也会无事的!
赵柄走到门口时,就见着岳娇不知从哪寻了一把扫帚,将一处墙角给打扫了出来。
他忙上前,伸手要去拿她手中的扫帚:“这里灰尘太多,你先去马车上等着,我收拾好了你再下来!”
谁料岳娇拿着扫帚侧身躲开了他,全然当没听见。几下将地上收拾好了,又出了庙门。
赵柄跟在她身后。
听风此时抱着一堆锅碗瓢盆进来,见他要出去,喊住了他:“侯爷,外面冷,您就别出去了!”
赵柄不理他,被他拉住了。
“岳姑娘让我看住您的!”
岳娇出门路过听风身边时,便对他说:“看好你家侯爷,别让他出来!”
岳娇的话,赵柄自是肯听的,便停住了脚站在门口处。
听风跟岳娇相处了几月,比赵柄跟岳娇相处的时日多多了,他自是更了解岳娇的脾性,出言劝道。
“侯爷,岳姑娘是心疼您才生气的,您现在就听她的话,别跟她对着来不就行了!”
赵柄闻言,瞟了听风一眼,没说话。
心中却冷哼一声。
你懂个屁!
听风又道:“今儿岳姑娘是气得狠了些,您等会装装可怜,让她心疼心疼,那气也就消了!”
听到这,赵柄微微挑眉。
行吧,算你小子有点东西!
自此后,赵柄就乖乖的待在一旁,不再去岳娇跟前晃悠。等着听风与岳娇将地方收拾好,又寻了些柴火生了火堆后,岳娇这才开口。
“过来烤火!”
岳娇跟听风这一路外宿较多,是以一应用品还算齐全,此时火上架着三角,烧着一锅热水,火堆旁还烤着几块饼。
赵柄乖乖过去,在她身旁落座。
她嘱咐了赵柄一句:“老实坐着,不许乱动!”
说罢,便起身朝着庙外走去。
先前她在外面看见一只木桶,此番便去捡了来,用雪水将木桶清洗干净后,才提着进了屋。
此时热水已经沸腾,饼也烤好了。三人用过饭,她舀了两碗热水分别递给赵柄与听风后,便将剩下的热水倒进了木桶里,然后拿着锅又出去了。
赵柄放下碗瞪向听风:“你在这坐着干嘛?让岳姑娘来伺候你?”
听风捧着碗不动:“岳姑娘不让我帮忙的!”
这一路上,岳娇念着听风驾车辛苦,休息时都不让听风再干活,他若是抢着干,岳娇还会生气,是以他也习惯了。
赵柄气,若不是怕再惹岳娇生气,他哪里肯让她干活,可偏此刻他又不敢多言。
只得多瞪几眼听风,来平复自己的怒气。
有着岳娇这尊大佛挡着,听风自是不怕,自当没看见。
再次被无视的赵柄气得暗自咬牙。
待烧满一桶水后,岳娇去车厢里抱出一叠衣物放在一旁,再拿出一方帕子扔在桶里,然后指着水桶对赵柄道。
“凑合着擦一下,擦完便将衣物换了,若是再不换,那你我便在此分道扬镳!”
说罢,她便出门去了马车上,把这地让给他洗漱。
赵柄哪里还敢不从,但只是擦洗一下自然是满足不了他的,他用完那桶热水后,又叫听风连着给他烧了七八桶水,不仅将身上洗干净了,还将头发一并洗了。
待清洗干净后,他才换上那套干净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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