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未经召唤便一直守在车外不敢冒然闯入,突见一宫女从车内窜出,发髻散乱,当即拦下。阿渝知此时狼狈,恨不能钻地而逃,但好歹理智还在,强稳住心神。
玲珑看她发髻凌乱,躲躲闪闪,心中不悦,对这些个使劲往上贴的狐媚子玲珑一向没什么耐心,恨不得杀一禁百,但又顾忌公子的声誉,当下冷着脸道:“你且跟我过来。”玲珑谋算着到旁边的小树林好好惩戒一番。
“玲珑,让她走。”马车内传来顾承舟的声音,辨不清喜怒。
玲珑挥挥手,阿渝赶忙迈着宫女的小碎步快步离去。
“我的小姐,怎么送早膳这般久才回来,发髻怎么乱成这样?”盏莲板着脸没什么表情,眼睛中倒是能看出关切和心急。
“在师兄那耽搁久了点,回来时不小心跌了一下,让盏莲担心了。”阿渝捏捏盏莲的小脸,接着道:“替我更衣挽发。”
“盏莲,我二哥呢?”阿渝几天不见他,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盏莲手下不停,为阿渝梳发,嘴上道:“我还以为小姐只知道有师兄,不记得自己还有二哥?”
阿渝从镜子里可怜巴巴地望着盏莲,道:“盏莲,你就快告诉我吧!”
“珍宝阁又出事了,二公子两天前就回去了。”被这双眼睛这般望着,谁都得有求必应。
阿渝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日子,阿渝每日去照顾李恂,李恂毕竟年轻且根骨强健,恢复的很快,阿渝心中自是欢喜。阿渝暗中去了医馆,大夫把脉也未说出所以然,但这并不代表真的没事,毕竟顾承舟那厮可不像是只刮风不下雨之辈。逢九的日子,阿渝去了一方书肆却并未见到顾先生。
转眼已到月底,十月二十九。
阿渝再次来到一方书肆,阁楼上,阿渝铺好宣纸,准备作画。笼子里的灵狐发出“吱吱”声,阿渝拿出小食喂它,道:“也不知道今日能否把你送出。”
阿渝凝神提笔开始作画,接着上次画的宋香靠着聪明机敏戏耍狐妖继续。穿书吧
狐妖虽在宋香手下失利,但毕竟是法力高强的大妖,很快就缓过劲来。越是活得越久的妖,越是睚眦必报,狐妖对月起誓定要将宋香小儿吞入腹中。
一日,宋香和师兄卫朗行至玉溪山,忽闻当地百姓说山中有一条蛇精,先前只是咬杀牲畜,近日村中好几个孩童失踪,村民寻遍村落山中,也未找到,想必定是已经被蛇精吃了。师兄妹二人闻言当即决定住下,晚间去探个究竟。
子时,二人已经沿着小路到了半山腰,越往里走,空气中的雾气越重,再加上天黑无月光,火把的光芒也变得只剩荧光一点,难以照清前路。
“师妹,这雾来的蹊跷,小心。”卫朗道。
“师兄放心,我省的。”宋香话音刚落就不见了师兄的身影,大喊道:“师兄,师兄。”却也无人应答,现在前路不明,但宋香不是半途而废之人,又自持本事,却也并不畏惧,遂继续前行。
约莫是个山洞,宋香估摸着可能是蛇精的老巢,便熄了火把,从怀中掏出夜明珠小心潜入。也不知走了多久,也未走到洞的尽头,但有一点宋香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走重复的路,因为每到一个拐角,宋香就用匕首做了记号。越往里走,妖气越重,宋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马上要进入妖精的老巢,血液里隐隐还有一丝丝兴奋。
“哗啦”,是碎石落地的声音。
”糟糕“,宋香还来不及抽出刀,脖颈处已经被人掐住。入目的就是一张俊逸的脸庞,银色的长发,血色的瞳仁,眉尾天生的红痣,微微挑起的眼睛,不是狐妖是谁?
“小姑娘,又见面了?”狐妖凑上前轻轻嗅了嗅,谓叹道:“真香,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也这么美味?”
宋香撇开脸,唾了一口,道:“手下败将,也敢在本捉妖师面前大放厥词?”
“小姑娘现在还嘴硬,待会不要害怕的哭了?”狐妖不怒反笑。
到了这一步宋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狐妖联合蛇精将自己和师兄诓骗进来,遂道:“枉你还自称本座是万年难遇的大妖,竟然和一个区区蛇精设下圈套,骗我师兄妹二人入局。我且问你,我师兄呢?”
狐妖放开擒住宋香的手,在空气中打了一个响指,一个浑身柔若无骨的美姬便走了进来,朝狐妖行大礼,道:“禀尊主,那小儿已经被小的引入深林,想必九死一生。”
狐妖挥挥手,美姬便消失不见。
虽然没有狐妖的掣肘,但是宋香似乎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浑身不得动弹,呈大字型被牢牢的定在石壁上。
“师兄乃是我门中的翘楚,岂是小小蛇精能杀的,不知道您老人家哪里来的自信。”宋香闻得师兄陷入险境,心中焦急万分,但嘴上却不讨饶。
“本座且问你,你此生的梦想是什么?”狐妖不搭话,反问道。www.chuanyue1.com
“自是降妖除魔,斩尽天下妖邪,守卫正道。”宋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小受师父教导,这些话脱口而出。
“好一个斩尽天下妖邪。”狐妖赞叹道:“小姑娘,当真是时时刻刻谨记一个捉妖师的本分,死到临头还不忘门规。”
“我何必与你一个妖多费口舌,你又怎会明白什么是守护......”宋香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趁机被狐妖塞进一颗丹丸。
“大胆狐妖,你给我吃了什么?”宋香心叫不好,但丹丸似乎会游动般,瞬间游向自己的丹田,及至丹田便扩散至周身。
“本座爱极了你的性子,特赐给你一颗妖丹,如今你已是半妖之身。”狐妖似是居高临下,邪魅道。
只片刻,宋香的耳朵已经变得尖尖长长,这是什么妖的妖丹已经不言而喻。宋香不知何时已经可以动了,抚上这双耳朵,宋香万念俱灰,身为一个捉妖师竟然成了妖,要如何面对师父,师兄弟们,如何面对自己。“狐妖,你欺人太甚,要杀便杀,何必折辱我至此。”
“本座横行人妖两界近万年,最喜欢看人纠结痛苦,那些个被本座选中的人,大多都以自杀了结。小姑娘不要让本座失望哦。”狐妖嚣张至极,末了道了句:“本座名唤离渊,人间待不下,随时欢迎来我妖界。”
“你去死吧,本捉妖师与妖界势不两立。”狐妖早已消失在洞中,宋香愤愤道。
“师妹,师妹,你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卫朗找到宋香。
宋香看到卫朗,刚刚的委屈和害怕全部化为泪水。
阿渝笔下有如神助,不知不觉已经画了数张,窗外的的日头渐渐西沉。
阿渝伸伸懒腰,这个时辰顾先生还没有来,今日怕是不会来了,阿渝有些失落。
“小白,你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围脖?”阿渝蹲下身子逗弄白狐,白狐吓得所在角落。
“咚咚......”书肆买书的人已经离开,四周安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阿渝立马迎了上去,果然看到顾先生一袭青衣,拾阶而上。银质的面具在狭窄的楼道上发出朦胧的光,衣摆随着每一次的走动在空气中呈现不同的弧度,优雅迷人。
阿渝只觉得一颗心要跳出来,本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欢喜地道:“顾先生,你来了。”
“嗯。”顾承舟穿过阿渝,走到茶几旁坐下。
身后的莫语放下茶盏和茶壶,躬身出去,阁楼上再次剩下顾先生和阿渝。
阿渝捧上这段时间的画稿,一脸希冀道:“顾先生,这是我最近的画稿,还请先生点评。”
顾承舟不发一言,只随手翻看几章,看到宋香见到卫朗之后潸然泪下,那日胸口的烦闷再次袭来,道:“谢姑娘的画稿已经渐入佳境。画稿中的师兄妹二人感情甚好,着实让人羡慕。听闻书稿中往往会注入作者的情感和精力,不知谢姑娘是否也有这样一位志同道合的师兄。”
“顾先生懂我,我却有一师兄,十分默契。”李恂身份特殊,阿渝不好多言。
顾承舟想不到对方会答的这么爽快,心中暗骂:哪有这样的姑娘大大方方承认与男子默契。又恼恨自己为何要如此一问,便打算戳一戳对方,道:“顾某观谢姑娘眉间有郁色,是否遇到什么难事?”
阿渝神色一暗,自己正是大好韶华,却被顾承舟那厮下了不知名的毒药,心中哪里会如面上的不在意,郁郁道:“却如先生所言,我的一个江湖朋友,他被人暗算中毒,受制于人。”
所有自己的故事都是从我有一个朋友开始的,阿渝还特意强调是一位江湖朋友。
顾承舟心中暗笑,却不点破。
“顾先生,你说,若是你,你是愿意处处受人掣肘卑微的活着,还是不管不顾。”阿渝问,总觉得面前的顾先生能给自己答案。
“想必这位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顾某有一问,如果你是这位朋友,设身处地,你会如何?”顾承舟道。
阿渝并未回答,只道:“不知先生相不相信,阿渝自来到这里,即便有父兄疼爱,却始终像一根浮萍。我最开始还天真的想,来到这个世界我必然是带着使命而来,时至今日,却也如微尘在海,只是活着。”
一个年纪轻轻的贵女生活顺遂衣食无忧却有这般想法,委实让人好奇。
“生命于我是一场意外,如果我是这位朋友自不会背离初心,哪怕丢掉性命。”阿渝道。
“谢姑娘年纪轻轻,见解独到。于顾某而言,事情已然发生,毒发也是往后,不如享受当下。”顾承舟道。
“谢顾先生提点。”多日以来的不安消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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