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一脉居然有如此恶行!竟然就不怕百姓揭竿而起吗?”m.chuanyue1.comωWW.chuanyue1.coΜ
在听完柳梦生将事情经过讲述一番后,杜仲气得拍案而起,差点将桌上的油灯震翻。
“若真有民众举事,自有军队镇压,王屋山又何须顾虑这种事情?”祝衔枝轻叹一声道。
“此身竟还以为那位道友是一时分辨不清了,才会意欲追杀那位猎户,可没想到是有意为之,早知道那时候就应该……”柳青崖得知村人受戮,渐渐握紧右拳,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当时又如何能知其歹意?”青萝知他悔恨,便扶住青崖紧握的右手。
是啊,可留下来又能如何呢?柳梦生心中暗叹。当时王屋一脉人多势众,青萝又情形尚危,纵有意庇护无辜村人,两位同门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幸而当时青崖青萝两人能及时抽身离开,不然,此等恶行,王屋一脉应是不愿走漏消息的,若是二人再迟一步,只怕也会遭逢毒手。
“等回到庐江,我就马上去禀告三师兄,若是学府得知此事定会领玄门世家一齐讨伐这个可恶的王屋山!”杜仲气愤地说道。
“只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房日兔一边将余出来的布条缠好,一边悠悠说道。一旁刚被包扎好伤处的虚日鼠眼神紧张地盯着她,很是戒备。
“难道金陵董氏能容忍此等恶行不成?”杜仲转向戴着面具的少女几近质问道。
“哎,你可别信口雌黄,污人清白,谁说我们董氏就能容忍了?”房日兔闻言当即放下手里,没好气地说道,“再说你也不动动你那个榆木脑袋好好想想,王屋山在番邦境内,若是须弥学府的玄门世家浩浩荡荡地去讨伐,你猜番邦会作何反应?”
“这…这…”杜仲被数落了一顿,却也蔫了下去,毕竟对方说的确实在理,也没有可反驳的地方。
“何况如今番邦与王屋山交好,若真的前去讨伐,他们应不会坐视不理,到那时只怕此举会引起两国交兵,”祝衔枝摇头道。
“那我们也算是师出有名,”杜仲已然没了先前的底气。
“就算师出有名,也要看朝廷愿不愿意了,”房日兔幽幽道。
“小白,”尾火虎忽然开口唤道,语气中带了几分告诫的意味。房日兔自然知道他是想提点自己莫要妄议朝政,于是便住口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只不过,房日兔想说的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了,如今须弥学府受朝廷扶持,无论学府所行何事,都会被认为与朝廷有关,纵使讨伐王屋山仅是出自玄门世家意愿,可从番邦的角度看来,难免也会认为是朝廷的意思。
“那就这样放任王屋一脉了吗?”杜仲无力地叹了口气。
此言一出,船篷内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清楚此事已是关系两国军政,就算朝廷真的愿意讨伐也必然致使多地陷入战火,到时候又会有多少无辜黎元受到牵连。
“如今只能交由朝廷定夺了,”最终尾火虎将大家心中的定论道了出来,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对了,冯兄,现今黄河祟乱何如了?”柳梦生见此便将话锋偏转。
“冯兄?你暴露身份了!”房日兔一眼瞪去,吓得虚日鼠一哆嗦。
“不,不,不是,”虚日鼠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是他,他说是少奶奶家的人。”
“他说是就是呀!”房日兔气得都跳了起来,拿起捣药的小木槌就要敲打敲打虚日鼠。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虚日鼠见状连忙抱头求饶。
看到虚日鼠如此狼狈,柳梦生有些抱歉地挠了挠头,但见他暂且无心作答,便转而看向危月燕,然而危月燕仅仅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是没有除去那邪祟吗?”柳梦生不禁追问。
“是寻不见那邪祟了,”尾火虎见状便开口解释道。
“寻不见了?”柳梦生讶异地看去。
“对,”尾火虎一点头,又道,“前些时日黄河上忽然恢复了安宁,那害人的邪祟也不知所踪了。”
“是啊,不然我们也不敢选择水路前来接应,”杜仲无力地补充道。
“那知道这邪祟是往哪里去了吗?”柳梦生再问。
“最后也没查明究竟是何种邪祟,就更别提这害人之物去向何方了,”杜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啊……”柳梦生闻言心中略感郁闷,这一程不仅未能探明自己的身世,又放走了黄河之下的邪祟,可谓事事皆不如意。
“嘿嘿嘿,各位稍安勿躁,白老说还要等上一段时候才能靠岸,”或许是听到船篷中的响动,觜火猴笑着推门而入,只是在看到众人神色之后却是一愣,“这都是怎么了?”
行船悠悠,河水涛涛,心有郁结的柳梦生缓缓步至船尾,驻足眺望,北岸已没,远山悠悠。望着王屋山的方向,柳梦生心中明白自此身世再难查明,念及此处不免有所遗憾,乃至是对已记不得模样的双亲的愧疚。回想出了桃花坞之后的所见所闻,自己若真的曾是那玄门逆党,只怕家中也会有所牵连,而如今自己却是连还乡谢罪的线索都没有。
至此,柳梦生仰天,一声长叹,而后缓缓开口。
诗曰:
单舸击流过北疆,
为全身世可还乡。
而今再渡黄河畔,
浊浪翻沙水渺茫。
“唉……”诗罢,柳梦生仍觉胸中郁结尚未抒尽,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三弟何故叹气?”
回首望去,麟将牵马而来。
自登船之后,高大的駁马似乎不愿意被拴住,于是杨叶舟便留在外面安抚自己的坐骑,而未进到船篷中休息。
“大哥,”柳梦生应道,却不知满腔忧思从何述起。
“此去王屋,三弟可有打探到自己的身世?”杨叶舟却是一针见血地问了出来。
“没有,”柳梦生摇了摇头,而后又是一叹,“只怕以后也再难查明了。”
杨叶舟闻言踱步船尾,与柳梦生并肩而立,一同望向茫茫河水,悠悠青山。
“大哥眼里,三弟就是三弟,这一点不会变,永远不会变,”杨叶舟语气坚定地说道。
“大哥,”柳梦生听罢不由看向身边丰神俊秀的麟将。
是啊,虽然身世渺茫,心中总有不知生身父母的愧疚,可如今自己有了结拜的大哥二姐,又结识了诸多同门好友,更何况还有一位陪伴身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琴秋师姐,自然称不上是天地孑然了。一念至此,柳梦生渐觉心绪舒缓,甚至已有几分期望能早日回到庐江了。
“若今后有一天,天下容不下三弟,就跟大哥回泸州吧,”不知是不是觉得未将心中所想言尽,杨叶舟便又神情认真地说道。
“好呀,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跟大哥去泸州,”柳梦生闻言不由笑了出来,心中暗想这回天地之大,倒也不至于无有容身之处了。
“是回泸州,”谁知杨叶舟却是十分认真地开口纠正道。
“好,是回,”柳梦生笑着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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