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蘅衣不漏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掩嘴打了个呵欠,才懒懒地说:“妾身不饿,但有些乏了。”
裴云桓笑了笑,“那你先歇息,我去外面看看车队安置的如何了。”
房门掩上,许蘅衣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才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又硬又窄的床上,然后瞪着有好几个洞眼的床帐叹气。
明明是她求着裴云桓带自己去京城,可眼下她却觉得,自己像是钻进了陷阱的猎物,猎人正在陷阱外朝着她呵呵地笑……
那些装着所谓“寿礼”的辎车,在路上留下的车辙印还没她坐的马车留下的深,难不成献给天子的寿礼是虞川的几车空气吗?
算了算了,许蘅衣闭上眼甩了甩脑袋,只要把她如期带到京城,其他的,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随着许蘅衣的动作,身下的床传来“吱呀吱呀”的不小声响,吓得她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这床该不会躺着躺着就塌了吧……
许蘅衣把巴掌大的屋子仔仔细细地瞅了一圈,除了这张随时都可能塌的床外,也就角落里的一张矮凳能勉强容人靠一靠。
可等许蘅衣走近,看着矮凳上不知积了多少年的陈年老灰,叹了口气,这还不如躺地上干净呢。
许蘅衣干脆出了屋子,打算找裴云桓说一声,这屋子让他了,自己就在马车上应付一晚。但她把驿馆的前后都瞧遍了,也没瞧见裴云桓的人影,冯继和车队其他随行的人马也不见了,甚至连马车也少了一辆,只留下原封未动的缁车。
遭贼了?还是只偷马不偷物的贼?
就在许蘅衣犹豫着是去喊驿丞抓贼,还是趁着没人偷偷看一眼那些辎车里装的寿礼是什么时,驿馆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鼓乐声,而且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驿馆的方向来的。www.chuanyue1.com
驿丞似乎也是听到声响后小步疾走了出来,见到满脸惊疑的许蘅衣,笑着解释道:“夫人莫惊,这是当地人在祭祀河神娘娘。祭祀队伍会抬着河神娘娘的神像出河神庙,从日落开始,沿着河边行走,一直到日出才会返回来。夫人要不要去拜一拜?河神娘娘能庇佑风调雨顺,也能保家宅安宁。”
许蘅衣怔怔地望着传来鼓乐声的方向,喃喃了一声:“河神娘娘?”忽然想起了什么,冷笑道:“是那个爱吃童男童女的河神吗?”
驿丞愣了愣,而后笑着摇头道:“夫人是听家中的长辈说的吧?将一对童男童女作为祭品投入河中,那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俗了,如今都是用纸扎的人偶当作祭品。”
“旧俗?”许蘅衣的脑海里翻腾起上一辈子的记忆,“当时闹得那般厉害,我还以为……”
驿丞收起脸上的笑容,拱手正色道:“是朝廷下令禁的。凡是不听从的,就地生火烧了。烧了河神庙里的几个庙祝后,当地人连河神都不敢提,过了好几年才慢慢重新开始祭祀,但祭品都换成了纸扎的。”
“那为何还要祭祀河神?”许蘅衣一哂,“所谓的神,却畏惧着人间的律法。”
“因为和千里之外的朝廷天子相比,大伙自然是更愿意依靠自家门口的神仙。”驿丞的脸上又堆起笑容,指着越来越近的鼓乐声,“河神娘娘快到了,我去迎一迎,夫人请自便。”
许蘅衣没有跟着驿丞去拜河神,也没有去偷看缁车,而是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重新回到了那个巴掌大的屋子里,坐在吱呀作响的床上,缓缓地回忆着当年的事,即便在他人的口中已变成了“旧俗”“禁令”。
当年,她和兄长四处游玩路过此处时,她被误当成祭品中的童女被投入河中,生死之际,有人把她从河里救了上来。
她虽然得救了,却呕吐不止,浑身发抖,站都站不起来。救她的那个人始终搀扶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别怕……别怕……”声音清润,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和真诚。穿书吧
救她的那个少年,后来成了她的夫婿,她的第一任夫婿。
许蘅衣重重地倒在床上,也不怕床榻了,一边捶床一边叹气,若是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些,她当时就该死在河里。
夜渐深,祭祀河神的鼓乐声早就听不见了,驿馆里静得跟没人一样。
许蘅衣睁着眼躺在床上,脑子里时而浮现上辈子的曲折过往,时而飘出裴云桓那伙人到底去干什么了的质问。
就在许蘅衣的眼皮险些支撑不住的时候,死寂的驿馆外终于响起了隐隐的马蹄声。许蘅衣瞬间一个激灵,从床上跃起来,吹灭屋里的蜡烛,然后奔到面向驿馆大门的小窗后头,拉开半扇窗户,做贼似的打量着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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