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顾双双百无聊赖之下想冲动的出府逛一逛,小烟自然是拦不住她的,唯有莺飞,那丫头会武功,对付顾双双轻而易举。这儿又不是洛阳,她又没有相熟的江湖朋友,只能受了这份窝囊气。
“莺飞,既然公子已经将你拨给了我,以后便只用听我的吩咐,而不必事事都按公子的意思办。”
小丫头不卑不亢,说几句话来能将人气个半死:“奴婢奉公子之命伺候夫人,自然事事为夫人着想,只是夫人有所不知,降雪轩人人以公子为尊,夫人也不能例外。”
这不是明里暗里的告诉她,她,顾双双,只是个寄人篱下的人,这儿的人都得听越问的。
“你下去吧,无事不要来打扰我。”
“奴婢告退!”
这天杀的越问,自己跑出去逍遥自在,每日将她关在府中,他真以为一代侠女顾双双是条狗吗?
狗急了也要跳墙的,当夜晚上,侠女顾双双就跳墙跑了,她是在瞒着所有人的情况下跑的,不过她是有良心的人,逃跑之前就派小烟去了顾府在长安临时租的院子,说是有事让她去办,并特意嘱托了小烟,此事不办个三两天就不准回府。
等到那时候,夫人出逃的消息早就传给我小烟,她当然不会笨到回去接受审问。
顾双双一路向东往洛阳的方向去了,她要给越问以及整个降雪轩的人看看,她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不与那些闺阁小姐一样,嫁了人就要三从四德。
她想清楚了,大不了越问盛怒之下将她休了,这一个多月来的如同禁闭的生活,顾双双觉得美男似乎没有自由重要。
她想念洛阳的一切,还有那儿自由的空气。顾双双的江湖经验不少,都是未嫁人的时候,整日出门闲逛积累出来的,她想着自己身材比普通男子娇小许多,若是女扮男装,那聪明人一眼就能识破,还是乖乖的穿回女装比较好。只是相貌得装扮的丑点,毕竟如今的天下不太平,美女行走在江湖,多多少少都是吃亏的。
长安到洛阳,若是马车脚程慢的话,只怕得七八天去了。且王府的那些个下人都是极聪明的,期间一定会派出好手在途中劫持她。顾双双想,不如走水路,沿着渭河一路向东,到了三峡门再换成马车,这样被抓到的可能性会小上许多。
她身上银子不少,当然不会委屈自己挤在颇小的船上,豪气的准备包下二楼一整层。船家客气的说道:“这几日客人多,一整层小姐也用不完,二楼有几间布置尚算精美的房间,小姐可从中选一间,这样也可少破费些银两。”
“这是何意?难不成你是担心我给不出银子吗?”船运上的东家们历来都是认钱不认人的,怎么今儿个变了。
那船家叹了叹气,“小姐有所不知,这几日的客人突然多了,都是些年轻的姑娘家,他们出身穷困人家,被迫离乡。小人也是穷苦人家出生,能帮助一些也好。”
顾双双这才抬头看去,果然周围都是些七七八八分散站着的女子,神情凄凉,有些正在与家人依依不舍的告别。www.chuanyue1.com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这么多姑娘家。”
那船家叹了叹气,误将顾双双当作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只是生的皮相差一些。“小姐有所不知,皇上要选妃充实后宫,那些士族门第不愿将女儿嫁去皇宫,就到民间寻一些姿色尚可的女子,收为义女,送入宫中。就是可怜了这些女子,所以才有了这么多姑娘背井离乡也要离开。”
“皇上要选妃?”顾双双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果她记得不错,皇上他人家已经有六十了吧,说的难听点,就是离死也差的不远了,还要选妃,难怪那些官宦人家的都不送自己的女儿进宫呢?
“小姐面相和善,就让这些女子上船吧!”
“这是自然,船费我一人承担,船家不必再收她们的费用了。”
那船家感激涕零,一连说着感谢的话,又吩咐伙计去招呼着那些女子上船,然后又把船上最好的一间房给了顾双双,并说着只要有任何需求,说一声就是了。
那些上船的女子,年龄不一,身着普通,个个面色都是苍白的。见顾双双出来,齐刷刷的跪倒在夹板上,柔声说道:“多谢小姐。”
“大家快起来,快起来。”
“小姐让我等上了船,又付了船费,我等感激不尽,请小姐受我等一拜。”
领头的那个女子正是人群中最漂亮的,说起话铿锵有力,像是个读书人家的女儿。顾双双将她们一一扶起,顺带数了数人数,一共十二名。
那名带头的女子自我介绍说她姓黄,单名一个月字,是长安观花巷中教书先生黄勇的女儿,几日前黄勇从一个学生的口中知道了此事,当夜就决定将黄月送走。不为其他的,观花巷中的能叫出名字的姑娘家,黄月定是排在前列的。
那黄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咬牙说道:“我等只是这乱世的女儿家,手无缚鸡之力,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教书先生而已。幸亏有名世家子弟在父亲处受教,我们这才得知此消息。与我自幼交好的邻家小妹,已经被刑部尚书收为义女,正在尚书府学规矩。可怜小雪,她今年才十四岁。”
黄月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父亲见小雪的遭遇,便狠下心肠送我离开。我有一远房亲戚在洛阳西街上,父亲说,多年未来往,让我先去洛阳看看,若是亲戚尚在,就让我在亲戚处住上个一年半载,若是不在了,若是不在了,”
说到最后黄月再也忍受不住,痛哭起来。顾双双对她的遭遇无比同情,心下更是厌恶皇帝的所做所行,这越国种种的不平之风,也不知何时才能得到改善。
“我此行也是去洛阳的,等你到了洛阳,若是亲戚已经找不到了,就住在我家,你放心,我爹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
“你别哭了,这天下的不公平之事格外的多,我们的力量不足以对抗,皇家权贵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你且想想西北的人,便知这已经不算最惨的了。”
去年西北旱灾,颗粒无收,以兰州为界,饿殍遍野。朝廷不愿意拿出钱财赈灾,仍由城中的百姓饿死。传闻威武县中已出现了人吃人的惨象。大灾之后便是大难,尸体随意堆积在城中,长时间的腐烂,兰州城中爆发了瘟疫,那些百姓为了活命,就往外逃,兰州的达官贵人们早早的逃到了定西,为了不让瘟疫扩散,朝廷竟派兵烧城,大火烧了三天,城中一切活物都没有了。这等千古惨案,竟被当朝史官草草略过,只在书中记载说:“瘟疫突发,救治无效,城中无人存活。”
大约是想到了兰州城中百姓的惨死,黄月停止了哭声,她怔怔的看着顾双双,说道:“这乱世何时才能结束,达官贵人们衣食无忧,强取豪夺,我们就因为出身不好,难道就活该被欺负,被打被杀吗?”
这个问题,顾双双回答不出来,她的生活远离朝廷,平日里都是畅游江湖。如此不公平的事她是第二次遇见,被端王妃设计骗了嫁妆也算一件。
“黄月,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多想无益,到了洛阳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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