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知识本身就可以被看成仪式,而进行仪式者的精神力,就是仪式的部分承载。
有人认为,精神力的深浅,其实是一种‘器量’,高难度的仪式之所以被深藏,主要是为了照顾器量不够的人,免得他们出现精神力枯竭一类的问题,并出现未知风险。
“慷慨者的馈赠”这种仪式,就属于存在严重风险的一类,倘若魏翕没有“未来视”,哪怕有一份完整的仪式流程摆在面前,她也不会去主动接触,免得让自己的思维陷入永恒的混乱。
她接触了几乎所有藏品,筛选出362种未来,在死了358次后,才最终找到适合她目前身体状况的最佳选择。
秘密与风险永远相伴而生。
魏翕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她轻盈地起身,拉开厚重帷幕,玻璃花窗静静镶嵌在倾斜的墙壁上,在地板上投落下美丽的光影。
她看到许多只悠游的鸟。窗下刚好是半截雕塑,几株松树,供它们很自在地蹦蹦跳跳,梳理羽毛。
魏翕能看得清它们每一根羽毛的纹理,每一个细小的动作。
之前做不到,现在却做得轻轻松松。
魏翕点开自己的人物资料:
【姓名:魏翕
当铺等级:lv1
生命值:200%(上限提高100%)
力量:23(原10)
敏捷:32(原10)
体力:25(原10)
智力:53(原28)
魅力:20(正常值5)
财富:700(原800)
幸运:6(正常值3)】
这是她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内所得到的最大加持力度,避开那350多个死亡未来后所能得到的最佳答案。
“慷慨者的馈赠”一人一生只能进行一次,典型的烧钱变强,魏翕付出了八分之一财富值,才换来常人二到三倍的身体素质,限制又如此之多,一不小心就惨烈死亡,在神灵世纪也是极其不稳定的仪式之一。
哪怕是把《灵能详解》交给魏翕的教皇,也想不到靠着灵魂天赋她能攫取这么大的好处。
魏翕拿起作为承载物的结晶玫瑰,感觉这件材料在触觉上变得更为厚重,表面的符纹发生了一定变化,在轮廓上仿佛是一只翩飞的蝶翼。
魏翕的手指轻触花心,雾一样的金色光点收缩坍塌,最终使玫瑰变为细碎粉末,与其他碎片和发束一并散入空气。
顷刻之间,仪式的残影便从这间房屋中消失。
魏翕将仅剩的秘银链缠在腕间,打开保险柜,将资料塞进柜子里,书籍则随身携带,明天预备还给它的旧主。
一刻钟后,她推开藏书室的大门。
“以后封存这间屋子,别让人进去。”魏翕对守在门口的塞拉吩咐,她对上女人惊讶的目光安抚地笑了笑,“还有,午餐可以提前点儿吗,塞拉,我觉得很饿。”
“当然,小姐。”塞拉虽然震惊于魏翕及腰长发的消失,仍尽职尽责点点头说,“我会让人从外面把藏书室的门窗封死。”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既然魏翕现在拥有了超越常人的速度和力量,那理所当然的,她需要的能量也就更多。
临时加班的厨师长完美完成了塞拉女仆长交于的任务――马铃薯泥、熏烤牛肋排、水果奶酪派,还有一碗撒上碎干酪的花椰菜浓汤,热气腾腾的食物摆在餐桌上。
等上到第三道甜品的时候,魏翕进食的速度才慢下来,糖渍玫瑰的甜在她舌尖弥散,满室浓绿阴翳明明灭灭投在桌椅间,光影分割如河川。
并不是品尝,只是理所当然的进食而已,机械的吞咽并没有任何乐趣可言,一旁的女仆长塞拉却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人类是一个最擅长脑补的生物,他们脑中所勾勒出的某种形态,全都或多或少的增加了自己的主观态度,而这种主观态度里面带着自己的喜恶……
塞拉处理完小姐吩咐的事情之后,四处寻找,才在花园长椅上发现她的身影。
阳光很好,魏翕正坐着赏景,一笔尖削草草勾出半分韵娆,黑发短至肩头,再没有那披了一背的像是乌檀木刻出来的波浪。
一滴淡金碎光落在她的面颊上,恰好在酒窝的位置,好似一滴珍珠。
和最初的败井颓垣相比,在经历了紧急改造之后,花园已经部分恢复了过去的风光,魏翕遥远地看围墙上的常春藤,几片花瓣乘着风,飘飘荡荡,擦着她的发梢,飞向遥远的晴空。
魏翕颇为奇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哪怕她现在能一只手扼死一个成年男人,手腕骨头却仍然玲珑细致,半点看不出力量感来。
仪式的伟力堪称可怕,但尽管这个世界曾有神明存在,也只是c+级别,到了s级别又该是什么波澜壮阔的模样?
也许一切在重新回到主世界后会得到解释,不过首先她在这个世界里不能死。
正当塞拉想放轻脚步,不打扰小主人少有的闲暇时光时,魏翕平淡地说:“塞拉,明天我要去教廷一趟,出个远门,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麻烦你看好菲利普,有什么急事传信给皇帝陛下,他会帮忙解决的。”
谁都能听出来,她的话里没什么恭敬的意思。
塞拉的脚步微微一滞,随即转身回到魏翕身边,凝视着小主人的眼睛:“您在说什么?难道陛下命令您这么做吗?“www.chuanyue1.com
塞拉在蒙蒂家这么多年,本身也是贵族出身,猜测皇帝将魏翕送到教廷,也有让魏翕成为制约教皇的棋子的考量。
“教皇冕下不会无缘无故地接受您的。”越想越觉得可怕的塞拉,已经隐隐约约地意识到皇帝可能与教皇乃至阿比盖尔做了一场交易。
毕竟在这场有关于前程的博弈中,皇帝占有绝对的优势,所以教皇和阿比盖尔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令奥丁陛下点头。
魏翕用一种包容的神情望着塞拉,第一次开口问了她一句话:“你知道红皇后假说吗?”
塞拉沉默不语的等待她的回答。
魏翕倒不像是为了自问自答,她睁着漆黑透亮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等了片刻见塞拉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平淡地说:“你必须尽力地不停地跑,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
在宇宙中的任何角落,为了生存,物种总是在不断地进化,进化的本能藏在遗传结构的深处,如果想要不被飞快变化的环境淘汰,你必须不断进化,不断前进,不断去往远方。
“一旦开启了这条路,我就只能尽力奔跑,无法再停下。”
“更何况”,她微笑了一下,说:“我的身后还有你们,我就更不能停下了。”
说起这些时,她的眼睛华彩熠熠,黑眼睛中并不全然是平淡宽容,焕发出的光彩却更加令人心折。
只要她愿意,任何人都会被她说服。
“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您像个普通的贵族小姐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塞拉一想到阿比盖尔小时候的天真活泼,便忍不住红了眼眶:“但只要您做了决定,我们都会支持,阿伦弗斯顿为您稳定后方,我为您收拢雅莱的一切,请您放心。”
藏在雅莱的蒙蒂家的密探将会被塞拉收入手中,她不问魏翕去哪儿,也不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只会随时在魏翕需要的时候解决一切。
身为一名传统的贵族淑女,塞拉在负责女主人的交际名单和安排女主人的日常生活上无可挑剔,而能被前蒙蒂伯爵留下辅佐他年幼的女儿,塞拉显然不只有那点能力。
“……”魏翕侧过头,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才留下一声“嗯”。ωWW.chuanyue1.coΜ
第二天一早,魏翕拿上奥丁皇帝交于她的信函,坐上了去银月教廷的轿车。
雅莱是个多面又多情的城市,成日里喧嚣又缱绻,清晨的空气轻巧得让人误以为是在春天。
塞拉在门厅里送她走,眼见阿比盖尔的头发已经被修剪至齐耳,她穿了男装,漆黑大衣洁白领口,天生眉睫乌浓,足以伪装成一个俊俏的青年,唯有一张嘴生得温柔优美,那潋滟红唇方才显出一点女态。
从病弱状态恢复后,魏翕也终于不再有细雪一样的唇色了。
银月教廷如今的规模远不及神灵世纪,那时它是大陆的两个中心之一,有白色的城墙和无数办公中枢堪比城池,无愧于国中之国的名声。而现在它是匍匐的巨人,圣洁寥落。
魏翕抬头一瞥,白色外墙用白银镶上银色花纹,菱角延伸出瑰丽的镂空雕饰,三支藤萝编成三角,里面是一轮月牙――正是银月教廷的标志。
等魏翕出示了皇帝的信件后,本来有白袍的神父带领她去该去的地方,但随后匆匆赶来的得莫利大主教截住了他们。
“蒙蒂伯爵,教皇想要见您一面。”他的态度很好,半点没有傲慢骄矜气。
毕竟神职人员大都是从懂事起,就开始接受各项训练的存在,所以成为神职人员的人,要么是得到家族命令,带着政治目的宣誓效忠于教廷;要么是被各地的圣殿所收养的孤儿,在修女和神父的指引下走上这条路。
得莫利是平民出身,但他毕竟爬到了教皇心腹的高位,该知晓的都知晓。
魏翕跟在得莫利大主教身后去往主体建筑。
教廷的主体建筑配有四面高挑宽敞的拱门和六座塔楼,宛如一颗雪白的晨星。
一路上有许多年轻的神职人员投来好奇的视线,男女分隔遥远,魏翕想起来一旦成为神职人员,就要终生侍奉教廷,不得成婚,但教皇却能堂而皇之将私生子女接到身边抚养。
这让她想到一句话:“权力的魅力之一,就是将不合法的东西合法化。”
魏翕轻声哼笑了一下,灯火跳动的光亮在抛光的实木地面上化作一团团模糊温暖的光晕,织着山林与原野的挂毯一路将她引向前,直至教皇的私人会客室外。
得莫利大主教行过礼,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关上了门,魏翕进门的时候,闻到空气里有薄荷与柠檬马鞭草的气味,蜡烛上的银器皿里热着蜡,并感觉教皇已经等了许久。
——他正在桌面上用金叶子叠高塔。
薄薄的金色叶片像是雪花一样纷纷落下,几乎是一片刚落下下一片就搭了上去,动作轻盈又迅敏,仿佛这不是个要求耐心和计算能力的游戏。
魏翕在心中赞叹了一句,眼前的金叶塔有着近乎完美的数据结构,维持着岌岌可危却又无比稳定的平衡,就像是一条简洁而精致的公式,那种数学上的、无与伦比的美感,足以让任何对数字敏感的人为之沉迷。
在得莫利行礼的时候,托德罗德已经听到门口的动静,抬起了头。
当目光触及魏翕时,他的手指颤了颤,手指间的金叶子撞上了金塔。
只是轻轻一碰,精巧的结构瞬间被破坏,华丽的金塔“哗”地坍塌,化作一桌金色的废墟。
他们隔着一段地毯、两张扶手椅和一张橡木桌子,各自沉默对望了一阵。
托德罗德恍然感觉时间就在不断的反复与重合里流回,窸窸窣窣的夏天,有人自梦境最深处走来。
黑色头发黑色眼眸,比记忆里稚嫩些的脸颊,她看着他,微微抬起脸,睫毛在晨光里,像一个逐渐远去的影子。
蒙蒂家的女孩儿们总有许多相似之处,姑侄两个眉眼间有六七分相像。
他当年深爱的女人一头鸦黑长发挽成光润发髻,穿淡紫色长裙,鬓边上一朵白色山茶,温柔抚摸着怀里婴儿的脸颊。
那时候他还不是高高在上的教皇,只是年轻的教皇秘书,爱上了逃家的茵内斯·徳·蒙蒂,并有了两个孩子。
他也曾兴奋到彻夜不眠,彻夜规划几人的未来,想着培养孩子成人后,便带茵内斯在海浪声中白头偕老。
后来别人把茵内斯强制带走,分别的黄昏落日正铺在湖面上,他站起身四下望去竟想就此投入水中,他那时候想,人间最大趣味莫过濒死时的一瞬心绪。
等他成了教皇,茵内斯病逝,他把养在心腹家的两个孩子接到身边,那都是后话。
“日安,蒙蒂伯爵。”教皇银灰的眼睛有种无机质的冰冷,他的金发梳得整整齐齐,唇边带着一缕薄而锋利的笑意,晨光中,诵经声如海潮一般在半空中翻腾,他身上的白色教袍在风中猎猎交缠。
换作别人,能亲眼见到教皇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别说是教皇亲自打招呼。
可魏翕眨眨眼,端详着教皇那张略带笑意的脸,说:“日安,冕下,您看起来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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