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茶需有些功夫才成,不如就请花间小姐说些喜好吧,我可早点准备。”蔚花间瑟缩了一下,低头不语。
蔚老爷直得打着哈哈,回道:“皇子在说笑呢!”
“蔚老爷,我的妾,可也是贵妾啊?便这么不愿意吗?”培泽佯装愠怒,对他说道。
这时一个仆臣走到培泽耳畔说了些什么,培泽闭眼,怒道:“不识抬举的东西!给他官职俸禄,也做不好事!”蔚老爷不知是指桑骂槐还是何故,只得走向前去,“虽不知皇子为何气极,这茶已上,可消气,消气。”
“花开傍柳,云移天渡,您也得了解啊。”培泽说完拍拍蔚老爷的肩。“花间小姐既然喜好刺绣,便拨些宫里的绣娘与她。”花间听他此言一出,便知不妙,培泽这是要安插人来监视她。
“叶落归啼,化青烟为丝。”私塾先生用骨制的杆使劲敲着青石砖,“荀知弥,你这是什么,是什么?你这般怎么会试!”世家大族已经跳过种种,调至会试,可荀知弥仍旧答题吊儿郎当,不成体统。
花间说荀知弥生得好,确是如此。他的眉骨虽不硬朗,但是却发散出昂扬气息,与他此前颓然,俱不相同。
会试出榜那日,荀知弥会试竟是过了。一时间叔伯从斜眼旁观变得交口称赞,他在当地风头无俩。可他不知这侥幸而过,却是花间日日夜夜,扎针迎合而来。
荀家摆宴,荀知弥躲在房内,不肯出。花间这时坐在筵席中,悄悄观望,却未见他。
“哥儿今儿怎么没来?”蔚老爷问询荀叔,“这逆子向来如此,是我管教无方啊!”荀婶向来爱子心切,从不问责与荀知弥,逐渐荀叔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花间走时被送了一盏兔子灯,那灯火在内摇摇曳曳,曳动了花间的心神。她将那兔子灯放在床头,刚想着日日看着也不会腻,却被培泽送去的绣娘撕扯烂了。
那绣娘还振振有词道:“这一看便不是宫里的样式,姑娘可别不给脸面,叫我们做难。”
花间实属忍耐不住,便站立起,一字一句吐出:“你们真是欺负人,这是蔚府!”ωWW.chuanyue1.coΜ
那绣娘却面不改色,只揉了揉兔子灯的碎屑,直视花间道:“早知道姑娘会这么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何来的安稳,何来的自己?”
那绣娘咄咄逼人,唬得花间跌坐在塌上。那绣娘直了身板,眼吊着,“我劝姑娘还是在培泽皇子身上留些意,毕竟你绣图贿赂主考这事,还是皇子压下来的。”
花间惊得手抖,蹙起了眉。
怎么会,她那般严谨小心,步步为营。怎么会被人……
培泽,是你!
花间终于得知培泽的厉害,这一切都是培泽为她所设。无论是调转女私塾,还是主考求绣品,甚至是荀知弥过会试,都在他的设计之中,而自己不过是他千方百计设局所得的东西罢了。
妾通买卖,即便她入宫变成贵妾,也不过是个人下人罢了。连区区绣娘都欺负得自己,呵呵……
可是怎么办,她掉泪挂双颊,无语凝噎。心想着培泽将对荀知弥的种种,睁眼望着房梁,此般过了一夜。
花间答应了培泽皇子,等年末叫父亲把她送去宫里。此般她心中再无情爱所挂,唯独这方圆,帝景天成。
说来也奇怪,大磬会试半月后便是殿试,荀知弥虽未及前三,却也是个好次第。他这一开始虽未位极人臣,在旁人看却是花锦铺路。
朝贵妃是朝侯爷的亲妹妹,她在三日后设了谜面,原是朝家的子孙有人考取功名,摘得魁首。贵妃素来受宠,这次谜面也做得妥帖,邀了朝家的小姐公子们,也不忘重臣子女,花间和荀知弥便在列。
花间缠了头发,以往华彩俱无,只余了一支兔形白玉笄。身旁却没有培泽的身影。Μ.chuanyue1.℃ōM
“啧,这正妻未娶,居然还有人上赶着当人妾室!”不知是谁家的臣妻,嗓门忒大,引得众人目光直逼花间。
荀知弥被不知哪里来的女子们攒簇着,他伸出两只手臂将她们拥向前。
花间却不似往日那般怯懦,双眼虽放空了,却是荀知弥的方向。
“蔚花间…做那皇子…的贵妾果…真好?”她想起那日,她刚答应培泽的那一日,荀知弥破门而入,拉她起身。他双眼或蒙或澄,看不真切。他身上酒味未消,磕磕绊绊讲了这句话。
“知弥…唔……”他拥她入怀,如同孩子一般,涕泗绞在一处,嘴贴上她的。“花间,你可不可以…不…”他哭得动容。
“荀知弥,你不可,不可…”花间拉下他死攥着她腰背的双手。“有何不可?我们从小一处长大,如同春雨沐芽,理当相亲,理当相爱!”荀知弥愤然。
“你素来厌恶我吧!何来相亲,又何来相爱!”花间佯装,露出嫌恶。“花间,那是!”未待荀知弥解释,花间将他推出门外。
待荀知弥走后,蔚老爷前来想着开解女儿。“花间,为父怎能让你生受这委屈,你若是不想的话,我可以……”
“父亲,女儿不受委屈,也并不是不愿。”蔚老爷抚着她的头,顿了顿,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便…如此吧。”
从那以后,花间便学习起宫规,也极少出门。而今贵妃设了谜面,怎能不来。可那培泽却好似玩物得手,便失了趣味。
子染素来不喜奢闹,便由着南栀去凑数,自己看起枕上诗书。南栀今日缀了素馨花状的华盛,倒是看得出世家的风貌。
今日皇家子弟除了储君上夷和皇子培泽俱是齐整了,贵妃也被特准临驾。“众人皆是贵胄,不必太过拘礼,且放开去玩吧!”朝贵妃此番荣华,也不忘瞥上一眼南栀。待众人离散后,轻轻抬手招南栀上前。
“给贵妃请安。”南栀虽听了贵妃的客套话,仍旧给了她体面。“傻孩子,叫姑姑!”她拉过南栀的手,要她坐在旁边,可南栀却立着,不移半分。
“你可是要我生分了呀!我可恼了。”贵妃虽是朝家的人,却粗通诗礼,此般设谜面,也不过是看清这朝野上下的形势。
“栀儿,你可有属意的人?若没有,便在此间多多瞧瞧,姑姑给你做主!”南栀知其意,她是怕南栀入宫,或被端帝看中,或储君选妃,抢了她的风头。
朝侯爷虽常以南栀姑姑为依仗,可也从未说过她半分好话,总是怒其浅薄,药石无医。
南栀终究是被她那姑姑放出,放心大胆的吁了口气。
那荀知弥揽着美人儿,“我意在羞辱你,蔚花间,你何时不这么逆来顺受!”,他说话语气倒是变得沉稳,可心所想所念皆是幼稚莽撞。
花间的脸色自打应承了婚事,便愈加苍白。不知是否是日日忧扰,此刻也全无精神。
未等花间回应,谜面解答已经开始。
第一个谜面是真鄂家公子所设:
伏鸟立兽,金质灿烂。风声动和,花颜安好。
—打一饰物
“这个倒不难,是金步摇。”旁人见谜面一现便脱口直出,真鄂公子拱拱手,便撤了谜。
第二个谜面却是南栀所出:
言之弥尔,木蓊花间。
—打一器物
在场的人无不瞥上一眼花间和荀知弥,可无一人答出。“南栀小姐,这谜底可揭晓吧,我等实在显露不出本事了。”那真鄂公子只得突出,解众人之围。
“这谜面本就无答。”众人不解,一衣装浓重色彩的女子问道:“这可是拿蔚家小姐和荀家公子取笑?”这女子便是之前荀知弥拥着的众芳之一。
未待众人说南栀寻衅之前,俞归拉着南栀就走。
南栀虽不喜荀知弥,但怜惜花间,她知是蠢笨恼人行径,终归…
这时,荀知弥却上前,道:“谁说这谜面无答?”他捞起身旁的蔚花间,双唇贴合,他瞳孔幽深,所映皆是花间。
这时贵妃前的小公公前来,对荀知弥道:“您可得持重啊!”
不知何时,上夷却到。他着淡茜红外袍,内裹玉红色衣衫,手中扇坠一海色手把件。
“呦呵,这常日里,倒是遇见了活色生香!”他走上贵妃专仪的塌上。贵妃见了他却也是切切道:“储君可是来了,我和你父皇想你可是想得紧。”
贵妃本想撵荀知弥和花间出去,却被上夷拦住。她知上夷与培泽向来敌对,便也不好说些什么。
“好戏已开腔,由何止住?不如放轻佻,此都芳华一览无余。”上夷高声,欢喜赞叹,好似故意诉于南栀。
南栀恍惚片刻,这时立于上夷旁的浑二向前道:“昨儿个储君大人想了一个谜面,若谁解出,可得储君一诺。”
谜面如下:
丛生直立,柔毛艳舞,扶缘而上,自逞英豪。
—打一花
一女子道:“小公公,可是紫藤花,蒙蒙茸茸,窈窕自在。”那浑二却只摇头,不言不语。
另一女子行完礼,回道:“公公不必说,我可是知道的,储君大人身处要位,火焰华盛,应是凤凰花。”
这时上夷却是轻笑,叫仆从授了她一簇丹红,那是种宫花,只赐予有资格参加储君选妃的女子。
“虽然没有解答出,但是合对储君,也好。”浑二说完叫了下一个答者。
南栀心里早有了谜底,却计无所出。他想要上夷那一诺,便是花间。可想到上夷与培泽虽不睦,却不至于公然挑衅,若如此,他必是不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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