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来让一下了,前面的游客还有没有没买票的,抓紧时间买票,这一趟结束马上就到你们了。”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在排队的人群中挤来挤去收钱,罗渽民放下相机,扬了扬手里的票据,售票员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灵活地滑了过去。
南汀湾的游乐场,未到盛夏之际,海风尚未黏腻,吹在人身上只觉得冰凉舒爽。罗渽民就住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渔村里,听人介绍说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摩天轮,当你乘坐的座舱转到最高处时,就能越过阻挡了视线的海岛,看过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云与水在目光尽头交汇,铺天盖地的蓝。他在吃过早餐后出门散步,走着走着看到了这个摩天轮,便想要上去看看会是怎么样的一片景象。
“这里!这里还没买!”
寻声望去,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正和她朋友一起在朝售票员喊,两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
售票员走过去,看了她们一眼,皱眉道:“残疾人不用买门票,残疾证出示一下。”
女孩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嘴边挂着一个小小的梨涡,不好意思道:“姐姐,残疾证出门忘记带了,我买票吧。”
那售票员看上去起码四十五往上,被一声甜蜜蜜的姐姐叫得喜笑颜开,又见小姑娘乖巧可爱,年纪轻轻却坐上了轮椅,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这次就不收你们的钱了,以后出门可千万记得带,省好多事情呢。”
正巧上一轮的游客结束,工作人员放行,两人边大喊着谢谢姐姐,边推着轮椅冲了上去。
“走不走?”后面的人戳了戳罗渽民,他才慢慢悠悠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跟着上了摩天轮。
隔了两个座舱都能听到她们两个吵闹的声音,罗渽民轻轻啧了一声后扭过头,对着窗外的风景“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现在他的座舱才刚上升了一点点,远处的海岛仍然横亘在自己视线范围内,随着摩天轮缓缓升起,他一路按着快门,打算记录下景色的变化。
“嗨!”不甚清晰的一声招呼钻进罗渽民的耳朵,他疑惑着抬头往前方望去,看到隔着自己两个座舱的弧形玻璃上齐齐露出两双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到他回望过来,又惊又喜地朝他挥了挥手。
罗渽民不知道她们想干嘛,就随意扬了扬手里的相机以示回应,随后便转过头不再去看她们……倒是听到了那边传来的一阵不小的欢呼,罗渽民感觉不自在,干脆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她们坐。
这个游乐场不算大,兴许是正值这里的旅游旺季,每个游乐设施前都排着不少的人,而自从刚刚碰面后,罗渽民就总是能在自己周围看到这两个小姑娘,坐在轮椅上的姑娘虽然没带残疾证,但是凭借着甜美的长相和乖巧的性格,一路畅通无阻的免费游玩了这里所有的游乐项目,不大的地方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她俩的欢呼声与尖叫声。
罗渽民不是一个喜欢吵闹的人,他眺望着远方的海平面,离日落还早,听说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断崖看日落很漂亮,他估摸着时间,去游乐场自助贩卖机那里买了瓶汽水,一个人溜溜达达的往断崖去,中途路过公共卫生间的时候去上了个厕所,一出来就和人撞了个满怀,哦不对,准确地说来,是被人撞了个满怀。
“你没事……”看着眼前人略显熟悉的穿着,牛仔背带裙,白色T恤,黑色皮鞋,齐耳的短发
——
罗渽民上下扫了一眼,眼前的人能走能蹦能跳,这猛地一撞还把他胸口撞得生疼,怎么看都和残疾人挂不上边,腿脚也没有问题。
你迎上这个蓝发小帅哥的目光,在他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两个明晃晃的大字——骗子。可快濒临生理极限的膀胱容不得你和他多说两句话,你绕过他直接闷着头就往里冲,然后就被人揪着领子扯了回来。罗渽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把手里的人甩向另一个方向:“那边……那是男厕所。”
他放了手,看着眼前的人撒丫子而去,轻哼了一声:“小骗子。”
这是罗渽民对你的第一印象。
2
“没事吧夏黎?”你从卫生间出来以后,迎上了肖婉关心的目光。
你大剌剌地往她身上一挂:“这么紧张干什么,真把我当残疾人啦!”
肖婉瞪了你一眼,很想说有什么区别吗?她一手把你嘴给捂住,:“你小声点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刚刚骗人啦。”
“没事,”你一挥手,“反正已经穿帮了……刚刚上厕所跑太快了,撞那小帅哥身上了。”
“你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肖婉看上去有点愁容满面,“夏黎,我想和你说件事,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怎么了吗?”
“我奶奶摔了一跤住院了,我爸妈都不在家,我得回去看看。”
“那你回去吧,我留下来。”你想了想说。
肖婉摇头:“不行,你得和我一起走。”
傍晚六点半,太阳还没下山,南汀湾夏季的白昼很长,你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我不想回去,婉婉,我一点也不想回去。”
你看着肖婉为难的样子,说道:“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就在这边随便走走,没事的,我过几天就回去,好吗?”
肖婉没办法,只好嘱咐道:“那你就在这附近走走,断崖那边就别去了,那边路不好走,我回去看看我奶奶,尽快回来找你,你一个人千万不要乱跑听到了没有?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快走吧。”
其实比起日落,你更喜欢夜晚的星。
等到太阳完全落山了,你才顺着山脚的路往崖上走,崎岖的石子硌着你的鞋底,逐渐陡峭的上坡走起来很是吃力,等走到山顶的时候,头顶的星辰已经铺满了整片天幕,你低头一看,脚上的鞋子也适时的掉了底,你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看还能不能挽救一下它,却在坐下的时候突然软了腿,一跟头翻了过去。
“嘶……”你碰了碰磕破了的膝盖,一抬头却看到了一个人横躺在你面前,“卧槽!!!”
山上的路要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林间的光亮全来自月与星的光辉,那颗蓝色的脑袋印入你的眼帘,你一骨碌翻起来,也顾不上自己的腿了,几步爬到他身边去:“喂……你怎么了?帅哥?你还活着吗?”见他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你慌张地边拍他的脸边大喊:“有人吗?救命啊!这里有人要死了!”
罗渽民爬上断崖的时候距离日落还早,他嫌晒得慌,就钻进了边上的树林里找了个平坦的地方休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就是被人拍醒的。
他迷迷糊糊抓住那只在他脸上乱拍的手:“你干什么?”
手腕上忽然传来的温热吓你一跳,好半天你才反应过来不是诈尸,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发病了呢……你怎么大晚上睡在这里?”
“我来看落日的,不小心睡着了……”罗渽民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似乎还没完全醒过来,“小骗子?你怎么这时候在这里?”
“谁小骗子?!我有名字的好不好?”
罗渽民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装残疾人在游乐场逃票。”
落日没看成,罗渽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下山去。
“喂,你去哪儿?”你问他。
“回去啊,落日没看成,再等等朝阳都快出来了,留这儿干嘛?”
“要一起看星星吗?比起落日,其实我觉得这里的星空更好看。”你向这个刚第二次见面的陌生人发出了邀请。
罗渽民抬头,枝桠间透露出一小片一小片的星,流光倾洒在大地上,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层薄薄的光晕,浅蓝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夜间在森林里出没的精灵。
他倒是没怎么看过夜晚的天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再也没能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好好看过头顶的星,从前不是窝在出租屋里写同作曲,就是在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里一唱唱到天亮,再后来......无论是熬大夜拍戏也好,还是不知所云的忙了一天回家之后也好,都再也不会有闲心去看这半夜的天空。想到这里,罗渽民皱起了眉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没做过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一瘸一拐的往崖边走去,掉了的半拉鞋底在地上拖行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罗渽民下意识跟着你走了上去。
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后,你看向在你旁边蹲下来的人,向他伸出了手:“我叫夏黎,很高兴认识你。”
“罗渽民。”他回握了一下你的手。
“罗渽民?”你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可不就是听过吗,罗渽民自嘲地笑了笑,那些各大app自制的网剧,小资本投入的小众电影,各种花里胡哨的海报上面的边边角角——总而言之就是,你不用刻意去找,但一定会在某个地方见过他的名字,可是你却永远也不会记得住他。
“原来你是演员啊。”手机百度搜索框中罗渽民三个字,下面出来的检索内容百度百科中写着他的一些代表作,五六部电视剧,加上一些电影,无一例外,你听都没听过,其中有一部叫《眠》的电影你看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出现过。
“我哪算什么演员,都是一些不上台面的小角色,混口饭吃罢了。《眠》是我拍过的电影里名声最大的一部,你一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电影开头那个骑自行车撞翻了女主的人就是我,明明说好给个正面的,结果放出来只有背影。”罗渽民将视线蔓延出去,看着山崖下无边的黑暗静谧,他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戏份有多少,如他所说的,他志不在此,只是想赚钱。
“那年在酒吧唱歌的时候被经纪人里发现了,非要把我带入娱乐圈当演员,说就凭我这外貌条件,只要肯踏踏实实演戏,一定会有爆红的一天。”
罗渽民不想爆红,不想演戏,他只想组乐队,唱歌。只可惜贫瘠的梦想土地上开不出花来,他没有钱,手里只有一把破破烂烂的吉他,写出来的词曲没几个人能懂,靠着和酒吧老板的交情在那里混着日子。
梦想?就在眼皮子底下,可他永远也摸不着。他听了经纪人的建议,先进圈子赚点钱,有钱了才有资格谈梦想和未来。但娱乐圈的钱哪是这么好赚的,他没后台没资本,捞不到好剧本,又不肯在酒桌上弯腰,久而久之经纪人也不愿意管他,靠他自己在圈子里积累下来的一点点微末的人脉,拍着些不入流的电视剧电影,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最初的梦想越来越远。
其实他这种长相的人要是肯服点软,资源肯定少不了,他不是钢铁侠,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想过妥协,不过是和制片人睡一觉就能换来的资源,只是那天的饭桌上好死不死谈到了梦想,制片人喝大了,当着满桌的人指着罗渽民说:“你们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吗?他居然想组乐队唱歌,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年头了还有人想靠组乐队赚钱呢,那种不入流的下三滥东西怎么可能赚得到钱?什么音乐节,都是些穷逼二逼青年去看罢了。只有娱乐圈才能让你赚大钱,你懂不懂?”
罗渽民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没什么起伏,嘴角还带着笑,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你......”你看着他的侧脸,这张脸确实漂亮的过分。
“我?”罗渽民笑道,“我把面前的白酒一滴不剩地招呼在了制片人的脸上,这算客气的,要不是为了不上法制频道,泼在他脸上的会是锅里的汤。”罗渽民从小都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乖孩子,他混起来比谁都混,否则当初也不会不听家里人的劝阻去学了音乐,到现在了连家都不好意思再回一趟。
这次事件过后,经纪人把罗渽民大骂了一通,直接和他解约了,罗渽民在自己乱糟糟的出租屋里坐了很久,眼角余光见到了那把在墙角靠了很久覆盖上了厚厚一层灰的吉他,他小心翼翼地拿过吉他,细心的用湿纸巾擦拭干净灰尘,却在弹出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吉他断了弦。
罗渽民砸了他的吉他,砸了他的梦想。
这些事情在罗渽民的心底积压了太久,无人诉说,无处可说,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会对着一个陌生人,说了这么多自己以前从来不曾对人启齿的那些狼狈,又难堪的过往。
“不要放弃你的梦想,”你拍了拍罗渽民的肩膀,“我有预感你一定会成功。”
罗渽民瞥了你一眼:“切,小屁孩懂什么,小骗......夏黎,我看你年纪不大,应该还在读书吧。”
你迎着他漂亮的双眼,觉得有些心虚:“嗯。”
“读的什么专业?”
“天文学。”
“难怪喜欢看星星呢。”
这夜晚的山崖上有多静谧,过往只有风声穿林打叶,你们没有人再说话,只仰着头看天,看星河闪耀,再慢慢消退,深夜的墨蓝被黎明前揉成一团黑,再顺着远方擦出一际白。
天亮了。
3
“我说你会不会未免太重了?”罗渽民一路走一路抱怨。
你趴在他背上,脚上的一只鞋子彻底脱了底右膝盖,右膝盖上上一块新鲜的伤疤被血迹模糊:“乱讲!我哪里有很重!谁让你走都不知道等我一下?”
“谁知道你走路平地都能摔?我没记错的话你看到我的时候也是摔到我面前来的吧?”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山路崎岖,确实是不好走,快要临近山脚的时候路越来越陡,罗渽民不说话了,脸上的汗水大颗大颗顺着额角滑落,钻进衣领里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等走到山下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太阳明媚的过了头,刺得人睁不开双眼,罗渽民的头发在这样强烈的阳光下蓝得亮眼,像夏天沙滩边上冒着冷气的蓝色玛格丽特。
“喂,你要去医院处理一下吗?”罗渽民把你放到路边的椅子上,自己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水。
你低头看了一眼腿上的伤口,摇摇头:“不用,我有急救包,回住的地方处理一下就好。”你递给他一张纸,“谢谢你啦,小帅哥。”
罗渽民回头挑了挑眉:“不客气,小骗子。”他忽视了你不满的眼神,把剩了半瓶的冰水往你手里一塞,半蹲到了你面前,“上来吧,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
这一个白天,罗渽民睡得前所未有的好,你也一样。两个倒了时差的梦境在白日里相撞,在夏日的烈阳里匆匆见了一面,又朝着各自梦里的远方奔忙而去,就像你和罗渽民一样,偶然间碰见过,在交汇后就各自离开。
你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酒店里白色整洁的床套,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喃喃道:“他真的好帅啊。”
罗渽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和腰,疲惫的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她真的好重啊。”
时针指向下午五点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你嘴里叼着一块面包,手里一刻不停的收拾自己要带走的东西,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啪”的一声响,你关上了酒店的门,坐上约好的车,朝着南汀湾火车站驶去。
这里只是一个火车途径的站点,经停时间很短,月台不远处就是海滩,长长的绿皮列车从树林中穿出,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冲进人们的视野,横亘在了碧蓝色的海平面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一让。”你拖着一条不太方便的腿,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要向自己的车厢走去,好不容易挤上了车,手上还不闲着,要给肖婉打电话,“婉婉,你放心吧,我没乱跑,就在南汀湾溜达呢,真的……为什么这么吵?我在海边呢能不吵吗?对了我跟你说,昨天那个小帅哥真的好帅啊,可惜没和他要个……”
你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列车启动松了刹车,脚下控制不住的往后倒,然后“咚”的一声,后脑勺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那人顺势扶住了你,你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有些有些熟悉的下巴。
“要什么?”罗渽民的声音清清楚楚的钻进你的耳朵里。
“怎么又是你?”
“什么怎么又是你?夏黎你到底在哪儿……”肖婉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你赶紧说道:“没有,没什么……哟,这里信号不好,先挂了啊,放心吧你,拜拜!”
罗渽民被这满车乱七八糟的气味熏得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按着车票上的座位坐了下来。
你看着他落座的位置,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车票,一步一挪的挪到了他面前。
“这么巧?”罗渽民笑了一下。
老式的绿皮列车,面对面的座位中间有一张小小的桌子,每边的座位有三个座,罗渽民的位置靠窗,你坐在中间,旁边是另一个男生。
这个时间赶这趟车去月芒村的人应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月芒村一年一度盛夏之际满月时候的山神祭。月芒村面朝大海,背靠大山,全年气候温和,水果种植和捕鱼业受气候影响,品质非常得天独厚。
月芒村受尽了大自然的馈赠,村民也淳朴善良,人们便认为这是山神的保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举办一次大型的拜山神活动,全村人都会拿出自己家里的吃食酒水摆上长桌宴,届时只要愿意来的人都可以来,每个人十块钱的入场费,就能参与全程,还能在晚餐过后一起在海滩边举行篝火晚会,结束后村长还会安排免费的住宿。
从南汀湾火车站到月芒村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你坐着坐着就觉得开始犯困,东倒西歪的不知道靠到了谁身上,眼皮撑不住就睡了过去。
罗渽民本来也挺犯困,刚要靠着窗户眯一会儿就感觉被人戳了一下,回头看见你张着嘴靠着旁边的那个男生正呼呼大睡,那男生似乎是忍无可忍了:“帅哥,你女朋友你不管管吗?她口水都快流到我身上了。”
罗渽民下意识要反驳:“她不是……”话还没说完,就听你咂巴着嘴说梦话:“婉婉,我一定要要到小帅哥的联系方式……给你嘿嘿嘿……”
他突然觉得有点丢人是怎么回事,而且为什么是要了他的联系方式给别人?
“夏黎,醒醒。”他戳了戳你,没想到你被戳的不舒服了,皱着眉嘟囔了几声又换了个方向倒在了他自己身上。
罗渽民:“……”
罗渽民说不清自己是倒霉还是幸运,在这场旅行里遇见了你。
自行车飞速行驶在沿海小路上,一路都是下坡,路灯一盏接一盏,影子忽长忽短错落交替,天边夕阳沉没,只在与海平面的交汇处留下一抹橙色的线,海风拂面而来,翻飞了罗渽民的衬衫衣角,你的一呼一吸之间,全都是来自他身上独特的气息。
你再没见过比这还要美的景色。
“噢!!!”你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左手抱着罗渽民的背包,右手努力向天空伸去,大喊着,“谢谢你!罗渽民!”不远处就是月芒村的长桌宴,你已经看到那边的灯火通明人潮涌动,兴奋地拍着罗渽民的肩膀:“快快快!就在那里,我看到了!骑快点,不然没得吃了!”
路上石子颠簸,他的车头晃了一下,又赶紧稳住:“还不是你,我说你走路能不能小心点,你要是不摔那一跤我们能来晚了吗?别乱动,坐好。”m.chuanyue1.com
你在他背后吐了吐舌头:“那能怪我吗?那人要是不推我我能摔了吗?”
出月台的时候人太多,拥挤中你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双腿使不上劲一下子就扑倒在了地上,两只手臂都摔了,留下一大片红色的擦伤。
罗渽民哼了一声:“弱不禁风。”
好在还是赶上了,村民们热情招呼你们落座,佳肴堆了满桌,长桌一张张拼接,围起了一圈很大的空地,篝火在中间燃起,山神祭正式开始。
海风,火焰,哔啵作响的木柴,醇酒,鲜果,满月照耀着大地,带来山神新一轮美好的祝愿,星也散开了属于它独特的浪漫,与地面无边的喧嚣和欢笑相交辉映,治愈着每个人内心那些不为人知的伤痛角落。
入口的酒苦后才回甘,一口烈酒入了嗓子,辣得你两眼闪出了泪花。
“你能不能行?不行就别喝了。”罗渽民看着你说。
你点点头:“行,当然行,再给我倒点。”
有人在人群中看到了罗渽民,便起哄着要他表演节目,他摆摆手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你把他推了出去,说他会弹吉他会唱歌。
罗渽民眼里闪过了瞬间的落寞:“我没有吉他。”
“我有。”隔壁桌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留着长发的男人拿出了自己的吉他,递到了罗渽民手里。
他接过吉他的动作轻之又轻,好像那是什么易碎的东西一样,你看在眼里,便知道了那是他的梦,和易碎品一样的梦。
“海风很咸,轻拍你的眉间
散场的啤酒摇滚乐,被遗忘在夏天
未来好远,谁都不怕告别
爱我的和我爱过的,都是轻狂岁月
……”
罗渽民声音低沉,伴随着歌声而在吉他弦上扫动的手指修长,他闭着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火光的映照下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绒绒的阴影,他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处,直到一首歌唱完,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才缓缓睁开了眼,视线所及之处,是一个短头发的姑娘开心地看着他,吆喝着周围的人掌声再热烈一点。
罗渽民心想,遇见她,好像也并不糟糕。
他把吉他还给那人的时候听到他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罗渽民愣了一下,笑道:“自己写的,没有名字。”
从他唱完歌下来后,从周围投射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不时就有人过来和他喝酒,没一会儿就几杯酒下了肚,更有大着胆子过来要他微信的小姑娘,他笑眯眯几笔在纸上留了联系方式,递还给了人家,笑容在篝火照耀下闪闪发光,一双漂亮的眼弯起来,好看的晃人眼睛。
你摇了摇头,才发觉不是他晃了你的眼睛,而是你喝多了,眼前出现了重叠的人影。
“你怎么谁都给联系方式?”你转着手中的酒杯,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你也想要?”罗渽民显然也喝大了,“来,我给你写。”
他大笔一挥,又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塞到了你手里。你刚想说面对面的为什么还要写给你,直接加不行吗?就看到了纸上的号码和他刚刚给出去的都不一样。
“罗渽民,你不厚道,怎么给我的和给别人的不一样?”
“嘘……那个、不是我的,是我哥们儿的,这个……才是我的,”他凑近你在你耳边说着,气息喷得你耳畔痒痒的,“不许给别人,你朋友……也不行。”【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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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几分醉你不清楚,你一抬头撞进他的眼里,盛了万顷星河的闪耀,只一眼,你便从五分醉到了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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