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凡又简单的故事
全文时间地点背景全部架空,和现实背景没半点关系
1
福利院的牌匾在风中摇晃,铁皮刮着墙面发出轻微的刺啦声,你赶紧伸手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老师,老师,我不哭了,你别打了。”你不顾满身的血污,哆哆嗦嗦地爬过去想抱住她的大腿求求情,求她别割掉你的舌头。
正值午休时间,这破砖瓦房隔音不好,其他孩子们早就被女人尖锐的怒骂和殴打声吵醒了,他们惊恐地看着另一张空了的小床上,脏兮兮的被子上还有些洗不干净的血迹,没有人敢说话。
李帝努忍了又忍,最终翻身下床出了寝室,在地下室通道口遇到了刚刚说要去厕所的罗渽民。
两人偷偷摸到地下室门口,扒在窗户边上一看,看到你好像已经只剩下抱着自己的头的本能了,而殴打一直没有停止。
地下室的破门只搭着根锈极了的细铁链,罗渽民抬起脚用力一踹,门板应声而断,女人被吓了一跳,李帝努抱起奄奄一息的你,罗渽民横张开双手挡在你们两人身前,他也怕,声音有点颤抖:“老师,别打了,再打阿念就要死了。”
“让开!不让开我连你们两个一起打。”女人双眼通红,活像一个恶鬼。
你意识不清,听到好像又有皮带落下的声音,却没有感觉到疼了,你睁开眼,看到眼前是李帝努和罗渽民的清瘦锁骨,想说点什么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伸出手紧紧攥住李帝努的衣摆。
那女人不知道是打累了还是不怎么敢动李帝努和罗渽民,没一会儿就骂骂咧咧地走了,地下室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罗渽民动了动肩膀:“好痛啊!”
“渽民,你快看看,阿念是不是要死了?”李帝努伸手拍了拍你的脸,轻声喊道:“阿念...姜念,不要睡过去,快醒醒。”
“先把她带回去吧,我上次偷的消炎药还剩点。”罗渽民站起来,和李帝努轮流着把你背了回去。
即便是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其他的小孩们看着李帝努和罗渽民把伤痕累累的你带回来,也只敢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提溜转的眼睛,不敢说话不敢动。
很久以前,阳光福利院不是这样的,这栋破砖瓦房里住了二十多个被遗弃的孩子,有身体残疾的,有智力有问题的,也有正常的小孩不知道被谁遗弃在了福利院门口,通通被收养了进来,你就是那些个被遗弃的孩子之一。
原来的院长是一个善良的大叔,他和他的妻子在这里管理着福利院,夫妻两人没有孩子,就一心一意的对你们好,哪怕经济再周转不下去,也不会冷了你们饿了你们,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但也平静而安稳,至少,这个破瓦房里还总是能听见欢声和笑语。
可自从大叔的妻子出事去世以后,他一人有心无力,看到这个福利院就想起从前和妻子一起的点点滴滴,便没有办法再将福利院经营下去。
你八岁那年,福利院里来了几个人,和大叔谈好了接手福利院的事情,他们伪装的善良极了,骗过了大叔,从大叔手里接过了这个福利院。
大叔原本不太放心你们,后来偶尔抽空回来过几次,发现他们对你们都很好,甚至给你们吃的穿的,比他给的要好的多,他渐渐放心下来,后来有一天,你听说他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城市,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就是这一天,一切都变了,你们这二十多个孩子只是一夜就从人间坠落到了地狱。
他们胁迫你们上街去要饭,去偷东西,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做,回来就是一顿毒打,残疾的孩子们跑不了,不残疾的几个一旦跑出去被抓回来,就是往死里打。
你亲眼看到他们把二胖打死了,拖出去不知道拖去了哪里,再回来已经是双手空空。
李帝努和罗渽民是你十岁那年来到这个福利院的,他们穿的虽然说不上光鲜亮丽,倒是比你们要好上很多,女人笑眯眯地把他俩迎进来,手里提着很大一箱钞票。
你听到送他俩过来的那个男人说,过一段时间会来接他们俩走,具体过多久不知道,但来了如果看到他俩受伤,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福利院里的人。
于是李帝努和罗渽民就这样在这里住了下来。
他们大你一岁,你就叫他们哥哥。
女人一开始不敢动他们两个,可半年过去了,没有人来接他们走,一年过去了,也没有人来接他们走。女人开始不耐烦,也动手动脚的开始推搡他们,打他们,后来又有一笔钱被寄过来,说那边出了点事,可能再过一段时间会来接他们走,女人就又不敢动他们,如此循环往复,如今是李帝努和罗渽民到这里的第三年。
过于清寡的饭菜让所有人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十三四岁的人了看上去也只有十来岁那么大。
今天你挨打的原因是,没有要到女人规定的足够的钱,还试图向路人求救被她看到了,直接拖回来就带进了地下室。
你生得好看些,一双眼睛盯着人总是要把人盯得心软,所以女人就总爱带你出去要钱。
天气还是冷得很,李帝努去烧水给你擦了擦身上的血污,罗渽民把他偷偷藏起来的药塞进了你嘴里,那床已经看不出颜色来的被子并起不了什么取暖的作用,他俩又去把自己的被子拿来搭在了你身上。
这次打得太狠了点,罗渽民偷偷藏下来的药都不管用了,你从出来就开始发高烧,一连烧了三四天,李帝努他们只能干着急,听你从开始叫冷叫疼,到后来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除了一直在你耳边说“不要怕,哥哥在”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第五天,罗渽民守在你床边睡着了的时候,突然被人一脚踢醒了,女人提起他的手臂把他往旁边一甩,骂道:“起开起开,两个没人要的臭小子,倒是被这小骚|狐狸迷得颠三倒四的,你给我滚远点。”
罗渽民被她拉看后揉了下自己睡迷糊了的眼睛,看到一个人提着个箱子就要走到你床边来,赶紧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拦在前面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女人一下子怒从中来,拧着他的耳朵就往一边拖,去接水来的李帝努顾不上手里的水,往地上一搁就跑过去一口咬住了女人的胳膊,她痛得一把甩开他们两个人,抄起一旁的椅子就要往他们身上砸。
李帝努护着罗渽民,转头朝她怒吼道:“你砸一个试试看!”
女人好像被他这样吓了一跳,举在空中的手迟疑了一下,又放下,恶狠狠地道:“行,护着吧,我看你俩能护她到什么时候去。”
提着箱子那人看李帝努和罗渽民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不得已解释道:“我是来给这个小孩儿看病的,你们让一让。”
他俩这才迟疑着让开。
2
李帝努和罗渽民还以为女人良心发现了,又或者是怕闹出人命来,才找了个医生给你看病,可他们想错了,他们没看到过这些人活生生把二胖打死的场景。
看着你一天天好起来,他俩也算睡了个踏实觉,一天夜里,睡得正香的李帝努被罗渽民推醒,罗渽民捂住他的嘴,把他带到了厕所里才压着声音说:“我们带着阿念跑吧,帝努,他们要把阿念卖掉。”
“什么?!”李帝努一身的睡意都没了。
“我刚刚上厕所的时候路过她的房间听到的,对方是个老头,一直没娶媳妇儿,给了很多很多钱,姜念才十三岁,要是真的被卖过去就完了。”
“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带着她跑?”
罗渽民翻了翻衣服内兜,掏出一包药来:“那天我在那个医生的药箱子里翻到的,我以前看爸吃过,吃了睡着以后多大声音都搞不醒。”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李帝努最后问了罗渽民一句:“渽民,你想好了吗?我们走了以后,爸过后要是派人来接我们也再找不到我们了。”
罗渽民伸手揉了下鼻子,说道:“你还信他会来接我们吗?我早就不信了。”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厕所,只有李帝努一个人迟迟迈不开脚步,血淋淋的事实就这样被罗渽民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和着穿堂而过的风把他一颗心搅和得稀烂,他也对那老头还心存过幻想和期待,可一次又一次,他摇了摇头,开口轻声道:“我也不信了。”
要分辨那些是孩子们吃的东西和哪些是那些王八蛋吃的东西很简单,大鱼大肉的是王八蛋吃的,清汤寡水的见不着一点油腥的是孩子们吃的。
罗渽民偷摸着混进厨房,把偷来的药全兑进了他们的吃食中。
天色暗下来,那些人觉得今天莫名困顿,早早便去睡了,等月亮正正高悬在天际的时候,罗渽民捅开了锁着院子大门的那把锈了的锁。
你被李帝努摇醒的时候,四周的孩子们都睡得很香,今晚没有那些人折磨他们,大家都睡了个好觉。
他把你的衣服给你套上,你不知道他要干嘛,懵懂的跟着他下了楼,就看到罗渽民站在门口朝你们招手。
“阿念,我们带你离开这里。”
你多幸运啊,被人抛弃过,也被福利院的大叔善待过这么久,也孤独又绝望的活着过,不知道哪一天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所幸你遇到了他们,原来在坠落悬崖之际被人拉住是这样的感觉。
你曾经对于明天毫无指望,可他们一个为你拨开乌云,一个为你撒下花瓣的种子,他们从来不说未来可期,只坚定又认真的护着你当下的每分每秒。
罗渽民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带着其他那些孩子一起走,可带走了之后呢?那些残疾的,智力不全的,出来后怎么办?他们能拼死拼活救一个你,但他们救不了这么多人,他们很多时候,连自己都救不了。
离开的时候,你突然看到三楼那些人的房间有一间亮起了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出来上厕所,可能是药量不够,他明显没被放倒。
你们三个努力缩到墙角的阴影里,祈祷他千万不要看到,可下一秒,你就听到他的叫喊声:“你们三个!去哪儿?!”
李帝努转头催促道:“快跑!”
其他人倒是被药的彻底,那男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把他们吵醒,他只能赶紧一个人跑出来追,钱都已经收了一半了,不把这丫头送到那老头手里,他们的钱怎么办?
你们始终跑不过一个身材健壮的成年人,你跑步不快,眼看着就快要被追上,李帝努只好决定自己去把人引开,把你和罗渽民往旁边的小岔路上一推,说道:“渽民,你带着姜念到火车站等我。”
罗渽民没有多犹豫,拉过你就钻进了小路里,郊区的路多凌乱又繁杂,到处都是拱起来的土包和杂草,你们一路跑得踉跄,在翻越一个小山样的土包的时候,你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松开了和罗渽民紧握着的手,罗渽民立刻折返回来直接把你背到他背上继续撒丫子狂奔,不敢停,不能停,一旦被抓回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罗渽民没高出你多少,也是又瘦又小,硌得你骨头疼,但你趴在他背上,似乎从来不担心他要带着你往哪里去,只是很担心一个人行动的李帝努:“渽民哥,帝努哥他一个人会不会有事?”穿书吧
“没事的……相信他,他那么聪明……不会被那个人抓到的。”罗渽民跑得气喘吁吁,说话也断续。
可你们在火车站后山等了很久,也迟迟不见李帝努来,等到后来罗渽民坐不住了,他准备去找李帝努,这时候你们才看到李帝努披着黎明前极度黑暗的天幕出现在不远处,浑身是血。
李帝努被那人追上了。
他哪打得过那人,很快就被揪着领子在地上揍了一顿,那人看着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放松了警惕,骂骂咧咧地踢了他一脚,准备把他扛起来带回去交差,就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李帝努手里握着一块成年□□头大小的石块,直接就朝那人头上砸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李帝努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等那人真的一动不动了,他才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头顶漫无边际的黑暗,李帝努呸了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水,像第一次离开母亲狩猎的小狮子,稚气未脱,却又凶狠无比。
那块石头被他扔到了拉煤堆的火车车厢里。
你们偷摸混着人群上了车厢,不知道坐了多久,售票员查票的时候就躲到厕所里,三个人用一张罗渽民偷来的车票躲过查票。人太多了,售票员查过一次就不会再查第二次,罗渽民又偷偷把票还了回去。
火车哐当哐当响个不停,你们好容易歇下一口气,找了个车厢与车厢的衔接处随意坐下休息着,你这时候才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哥,我们为什么突然要跑?”
“阿念,我们带你去一个再也没有人伤害你的地方。”罗渽民微笑着看着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们两个陪着你。”
3
你不知道火车开向哪里,只知道那个对你来说如无边地狱的一样的地方,终于可以真正的逃离开了。
在你们三个饿得头晕眼花已经吃光了罗渽民带出来的所有食物快要出现幻觉的时候,火车慢慢停了下来,你们在榆阳下了车,完全陌生的地名,完全陌生的城市,头顶一片澄澈的蓝天,听着一口完全听不懂的南方方言。
火车站门口有卖吃食的小摊,你听到了同时从你们肚子里发出的呼噜声。
但你们没有钱。
“我去要吧。”“我去偷吧。”你和罗渽民同时开口。
你本来就一直在要钱,罗渽民总是小偷小摸动作也已经很娴熟,可李帝努一手一个人的衣领把你们拖了回来。
“偷东西是犯法的,”他看了看罗渽民,又看向你,“还有阿念,以后也别再去乞讨了。”
“那我们怎么办?”你问道,从小到大,你除了会乞讨,好像什么都不会。
“有手有脚,还能活不下去么?”李帝努的视线望向远方,这个叫榆阳的地方,就这么承载上了你们三个人的所有希望,搭上了你们三个缥缈不可及的未来,“要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下去才行。”
破布烂衫,灰头土脸的你们,就这样站在街道中心,火车站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与你们摩肩接踵,有人偶尔驻足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你们,目光不小心落到你身上的时候,罗渽民就像护食一样的把你往身后一拉一档,凶巴巴地盯着那人,直到他把眼神移开。
李帝努犹豫着走到一家包子店,进去之前还用衣服擦了把自己的脸,虽然这个动作似乎没有什么用。
“老板,我能留在这里帮忙吗?不要别的,给我两个包子就行,让我弟弟妹妹吃点东西……”
“滚滚滚,哪儿来的小叫花子…你知道一个包子多少钱吗?帮忙,帮什么忙?你不看看你一身脏兮兮的酸臭味,让你摸过的包子还能吃吗?”
就这样问了很多家,你们一路从火车站走到了城市中心,得到的回答都大同小异,你舔了舔干裂了的嘴唇,好像饿得都快没知觉了。
你们坐靠在路边围墙下,看着一望无际湛蓝的天,南方城市的树木好像从来不会枯败,这才初春就绿得如盛夏一样生机勃勃,你们来的时候,镇南的树都还没开始抽芽呢。
街上有人骑着自行车叮铃而过,汽车碾压过有些坑洼的路面,没有人驻足多看你们一眼,李帝努看着马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罗渽民哪怕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还在乐此不彼的逗你笑。
“阿念,你看海报上那个女的。”
那是个雪花膏的广告,一个穿着旗袍盘着水波纹发型的女人,好像是个电影明星。
“我们阿念比她还要好看,以后也可以做大明星。”
“什么啊,”你看着罗渽民,“明明渽民哥才是最好看的那个,比小姑娘还好看。”
说话间,一个身材有些微胖的女人走到你们面前,这个身型让你想起福利院那个女人,你瑟缩着贴紧了墙壁,罗渽民感觉到你害怕,便伸手在你面前挡着,李帝努也不动声色的朝你前面挪了点,警惕地看着她。
她递给你们一个纸袋子,李帝努接过来一看,里面是几个包子。
“你们从哪里来?”女人问道。
“北方。”李帝努简单回答。
“孤儿?”她接着问。
李帝努抿了抿嘴,他看上去不想承认,因为他不是孤儿,可最后他还是妥协一样的点了点头:“嗯。”
“做工吗?”
“去做什么?”李帝努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
女人把你们带到了一个酒楼,酒楼看上去不是很豪华,生意还不错。
“端盘子洗碗干杂活,包住不包吃,一个月五块钱。”
这待遇恐怕只有傻子才会去干,可偏偏李帝努就是那个傻子。这些酒楼就是这样到处去找那些没人要的流浪儿,一个月给一点点的钱,让他们累死累活为自己做事,以此来缩减成本。
女人领你们去了所谓包住的地方,离酒楼远还不说,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屋子,在一个被城市规划遗漏了的破城区里,这里污水横流,垃圾堆的像山一样,房间是一个两层楼高的小屋的地下室。
屋里不知道多久没人住了,到处都是霉堆,还有墙角钻进钻出的蟑螂和耗子,潮湿的霉味争先恐后往你鼻子里钻,呛得人有点恶心,还有一张碰一下就吱呀作响的大床几乎填满了半个房间。
但比这更糟糕的环境,你都经历过了,这里再脏再乱,至少没有无穷无尽的辱骂和殴打。
你们就这样在榆阳城里住了下来,女人走的时候,你拉着她的裤腿问能不能让你也去端盘子洗碗。
她笑了笑说:“你这小身板,我可没那么多盘子让你摔。”说完,她带走了李帝努,她连罗渽民都不要,说养不起这么多人。
你抓着李帝努的衣服,轻声叫道:“哥…”
你担心,你怕李帝努一个人过去了,那里的人会欺负他,经历过险恶,你实在无法用真善美的目光去看待世间每一个人。
李帝努停下脚步,转过身揉了揉你的头,温柔地笑:“不用担心我,和渽民好好待在家里。”
你和罗渽民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家”,一时陷入了沉思。
榆阳最大的垃圾场就在这个城区边上,你和罗渽民一起过去,在散发着恶臭气味的垃圾堆里不断翻找着,直至太阳西下,你们找到了一把还算完整的扫把,一把拖把,一些旧衣服,还有一床黑乎乎的凉席,以及一床刚刚被拖到垃圾场来的被子,那被子干干净净,除了旧了点之外没有别的毛病。
在这垃圾堆里翻捡东西的可不止你们两个人,很快那床被子就被好几个人盯上了,罗渽民二话不说冲上去拖了被子就跑,那些人气坏了想上来抢。
在这样的情况下,罗渽民没有选择服软或是低声下气请求他们放过你们,而是随手捡起脚边的一个酒瓶往地上狠狠一磕,举着尖锐破碎的瓶身对着他们,大有要为了一床被子决一死战的架势。
那些流浪汉愣是被他吓得不敢动,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罗渽民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天色完全黑了,你们回到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卫生,剪了件衣服来当抹布,把咯吱作响的床擦了下,又把那些旧衣服全都平铺开放在床上,刷过一遍的凉席铺在上面,最后抖开那床拼了命抢回来的被子。
门吱呀响了一声,是李帝努回来了,他笑眯眯的,看上去心情很好,随着他进门的还有那阵抵挡不住的香气,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几乎完整的叫花鸡,还有几个白生生的馒头。
你和罗渽民眼睛都亮了,饿了快三天,终于等到了第一口吃食。
“哥…”你咬着一块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说话也说不太清楚,“…你不吃吗?”
李帝努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你和罗渽民吃,半点没有要动嘴的意思,他伸手拿过你叼着的骨头,重新掰了块鸡肉塞到你嘴里,说道:“我吃过了,你们吃,不用管我。”
李帝努确实是吃过了,但是那个扣得要死的酒楼老板根本不让他们吃剩饭剩菜,宁愿拿去当猪食卖掉,李帝努东躲西藏的藏下了一只鸡,还有几个馒头,在回来的路上实在饿得受不了,吃了一个馒头,带回来的鸡一点没舍得动。
你才不信他,把他塞给你的肉从嘴里拿出来,放在袋子上,一本正经道:“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那我也不吃了。”罗渽民也停止了动作。
李帝努这才万分无奈的撕了一小块肉,慢条斯理地嚼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夜里,你们三个人横躺在大床上,挤在一个被窝里,床板很硬很硬,哪怕铺上了捡回来的旧衣服也无济于事,可你好像从来没有那么舒适开心过。
你滚过来抱抱这个,又滚过去抱抱那个,闹腾得他俩咯咯直笑,床边墙壁上有一块四四方方的长方形小窗子,月光透过窗户,轻轻在床上铺开了一方温柔,不知道是最后枕到了谁的手,你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一夜好眠。
李帝努早上要早早的赶过去酒楼,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动了动被你压麻了的胳膊,披着尚未完全消退的月光出了门,你睡得不舒服,又滚了两圈挤进了罗渽民怀里,手无意识的抓着他的衣服,罗渽民睁开眼,双眼清明的就这么看着你,感受着你轻微的呼吸打在他脖颈处,他伸出手,帮你拉了拉滑落下去的被子。
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街道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嚷和吵闹,刷牙声,洗脸声,还偶尔掺杂着女人的一两声叫骂,还有呸呸的吐痰声。
你睁开眼睛,看到了罗渽民笑得弯了起来的眼睛,他说:“早啊阿念,昨晚睡得好吗?”
“好的不得了。”你笑着回望他。
太阳颤颤巍巍爬上天空,今天放晴了。你和罗渽民把沾染上湿气的被子和凉席拿出来晒着,狭窄逼仄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住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些社会底层的人,做什么的都有,你们晾好被子,罗渽民寻了个太阳照得到的地方,搬了个小马扎招呼你过来坐下,给你梳头。
“哟,哪儿来的小叫花子?”一声尖锐的女声在你们头上响起,你和罗渽民同时回头,看到一个衣衫不是那么整的女人,手里握着把发了黄的扇子,天气也不热,不知道她在扇些什么。
你回声道:“我们不是小叫花子。”
“穿得破破烂烂,还说自己不是小叫花子。”她睨了一眼你,你看她露了一半在外面白花花的胸|脯,真不知道是谁穿的破破烂烂。【穿】
【书】
【吧】
“我叫阿玲,你们可以叫我玲姐。”这人自来熟得很,又对着罗渽民说,“你们屋里还有一个人吧,我早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出去了,你们三个是什么关系?兄妹?”
罗渽民长长的眼睫垂了一下,才应道:“不是。”
“小媳妇儿啊?她是你们谁的媳妇儿?”玲姐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也不管面前的小孩也就十三四岁大就瞎扯淡。
罗渽民抬头,皱着眉瞪了她一眼,不想再跟她搭话。
玲姐假模假样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哦哟,小东西凶得很,吓死了人了都,真没劲。”她摇着扇子回了房间,自顾自道,“明明就是小叫花子......”
你和罗渽民一天就往垃圾场跑,往回拾捣还有用的东西,渐渐的一个家居然有了家的样子,从垃圾场里捡回来的东西洗洗干净,很多都还能用很久。
你们每日的吃食基本都靠李帝努偷偷藏客人吃剩的东西往家带,有时候甚至还很丰盛。你和罗渽民会去菜市场捡人家扔在地上不新鲜了的水果和蔬菜,看上去狼狈得很,可你们不偷不抢,只要自己过得问心无愧,也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待。
李帝努勤快,做事认真又牢靠,连老板都实在看不过去,给他每个月涨了两块钱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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