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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贤德来到前厅,杨贵仁就起身和他寒暄。两人见过面之后,陈贤德看见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就笑着问道:“三爷,这位面生得很,不知是哪位?”夶风小说
杨贵仁本就是无所顾忌的人,见他问起来,就口无遮拦地笑着说道:“贤德呀,他——,你也不认得?他就是镇上济仁药堂‘李大圣’的二少爷李成儒。”
那个年轻人听见杨贵仁说起他的父亲,一时间脸色似乎有点不太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上前躬身说道:“二爷,家父的身体近来有点不舒服,他吩咐我过来,替你们写个契约,也算是做个见证吧!”
那个人这样一说,陈贤德就明白了,双手一拱,算是见了面,然后笑着让两个人就坐。坐到椅子上,陈贤德吩咐望贵上茶。望贵早有准备,急忙走过来给几个人泡茶。泡完茶,望贵就退到一边,准备随时伺候客人。陈贤德端起茶喝了一口,抬眼看了看那个年轻人,心里不禁暗自赞叹道:“好一个俊俏的后生!他‘李大圣’尖嘴猴腮的,想不到却生了一个如此俊俏的儿子!”ωWW.chuanyue1.coΜ
对于这个“李大圣”,陈贤德当然是知根知底的。他原名李道深,是个秀才。因为没有中举,便改行学了医,在镇上开了一个药堂。医术还算可以,人又很精明,所以人们送他一个外号叫“李大圣”。
当年父亲在南云山上搭救的那个人,就是在他的药堂里抓的药。他因为读了几年的书,为人也算公正,又写得一手好字,行医救人也积攒了一些名声,因此人们有事都喜欢请他。
“如此看来,他‘李大圣’是准备让儿子继承他的手艺了!”陈贤德在心里暗自想着。
喝过茶,陈贤德和杨贵仁就开始讨论契约的事。那个年轻人就开始磨墨展纸,准备动手写了。
因为双方早已商量过了,事情就比较简单。那个年轻人把他们的意见稍加整理,很快就写成了文字。写完后,他把契约的底稿递给他们两个人看了,双方都没有异议,于是就再次工工整整地誊写出来,一式两份,经双方再次确认后,就让两人签字画押。作为公证人,他是最后才签字画押的。所有的手续完成以后,他才把两份契约小心地收起来,分别交到两个人手里。
契约完成了,接着就是交钱。陈贤德让望贵把准备好的大洋拿出来,当着两个人面点清楚了,交给杨贵仁收好。随后,又根据惯例拿出一些钱来,交给那个年轻人,算是给他的酬劳。忙到这里,买卖就算是完成了。杨贵仁收好契约,拿着钱就起身告辞,那个年轻人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陈贤德也把契约收好,看着他们两个客气地说道:“事情都忙完了,你们急什么呢?吃了饭再走吧?”
杨贵仁还是嘎嘎一笑说:“贤德,你就别客气了!我还有事,我们回头见!”说着就往外走。那个年轻人这时也收拾好了,也跟着往外走。
就在这时,望贵进来轻声说道:“二爷,鄢四爷来了!”
话音未落,门口边就大踏步进来一个人。只见那人高高的个子,红色的面膛,一缕银白的胡须兀自在胸前飘拂着。
陈贤德连忙上前见礼,朗声说道:“四爷,你大驾光临,我真是想不到啊!有失远迎啊!快快请坐!”
鄢四爷也拱着手笑着说:“贤德,我今天可是个不速之客呀!”
陈贤德仰头笑着说:“四爷,你说哪里话!快快有请!”
那杨贵仁见鄢四爷来了,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是尴尬。要说他杨贵仁呢,那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自从和鄢二姑分家单过以后,就和这个鄢庭训有了一些芥蒂,见面之时总感觉不大自在。陈贤德看在眼里,连忙招呼他再坐下。
杨贵仁没有办法,只得上前和鄢庭训见个面,嘴里说道:“四哥,你也来了,身体还好吧!”
鄢庭训半天没有理他,坐到椅子上之后,才仰着头慢慢说道:“原来是贵仁啦!四哥?你还记得我这个四哥?”
杨贵仁一听这话心里就有火,可当着这些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好往心里憋着。
旁边的那个年轻人见气氛有些不对劲,不等陈贤德说话,就急忙上前说道:“四爷,你一向可好?”
鄢庭训这才发现还有一个年轻人,就看着陈贤德说道:“哦,这位是——?”
陈贤德笑着对他说道:“四爷,这位是济仁药堂李先生的二少爷——李成儒!”
鄢四爷这才笑着说:“哦——,原来是李少爷!好!好!好!你快请坐吧!”
陈贤德就招呼杨贵仁和这个年轻人坐下来,然后就让望贵上茶。只一会儿的功夫,茶就上来了,陈贤德就请几个人喝茶。鄢庭训端起茶杯慢慢地喝着,没有说话;杨贵仁坐在那里很是尴尬,只顾喝茶,一声不吭;那个李成儒年纪轻轻的,自然不能随意说话;陈贤德一边喝着茶,一边思量着鄢庭训的来意,也没有说话。屋子里顿时就静下来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似乎过了很久,最终还是鄢庭训先开的口。他把茶杯放到桌上,看着陈贤德说道:“贤德呀,我是个直爽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今天,我就有话直说了!如有得罪之处,还请你见谅!”
陈贤德听他话头不对,心里虽然有些嘀咕,但还是笑着说:“四爷,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有话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鄢庭训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听说——,你想买这门口的几亩田,是吧?”
陈贤德回答道:“四爷,你说的没错!昨天上午,杨三爷找到我,说是想把这几亩田卖给我。我心里想着,这几亩田离得近,料理起来方便。他既然想卖,又亲自上门找到我,我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所以就答应了!刚才,我们已经写了契约,算是成交了!不知四爷有何指教?”
鄢四爷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两个呢,一个要卖,一个愿买,照理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这个外人本不该多嘴!只是如今五儿也大了,有些事情他也想知道一点。昨天他刚好从外面回来,听说有这么一回事,就找到我,让我帮着打听一下!作为舅舅,我不能不管,今天就只好赶过来看看!”
陈贤德哈哈一笑说:“四爷,不知你想知道什么?要是说买卖的事呢,我刚才已经跟你说了,确有其事;要是说其他的事呢,杨三爷就在这里,你直接问他就是了!”
鄢四爷也笑着说:“贤德,你别见怪!五儿是杨家唯一的继承人,有关杨家财产变动的情况,他应该了解!你买这几亩地我不反对,可这契约里是不是还应该让五儿也签个字?”
陈贤德听鄢四爷这么一说,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了。他低头想了想,便抬头看着杨贵仁说道:“三爷,四爷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呢?”
杨贵仁早就一肚子火气,只是不便开口。现在陈贤德让他说话,他岂有不说的道理。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然后把茶杯放下,这才开口说道:“贤德呀,你放心!这田呢,它是属于是我的,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其他的人无权干涉!”
鄢四爷听杨贵仁这样说,心里就来气,但在今天这个场合又不能发作。他忍了半天,才慢慢地说道:“贵仁啦,就算我是个外人,可不管怎么说,五儿总不是外人吧?他总该有理由过问一下吧?”
杨贵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愤愤地说道:“你别提五儿,这些年来,他把我当爹待了吗?”
鄢四爷见杨贵仁说话毫不讲理,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气,正想发作。陈贤德看情形有点不对头,生怕两人吵个不休,就开口说道:“四爷,我看这样吧!这田呢,算我买了!其他的事,我也不能说什么!要是四爷觉得五儿亏了,我可以再出一份钱给五儿。你看行吗?”
那个年轻人李成儒坐在旁边只是低头喝着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知道,今天这个场面轮不到他说话,只能用耳朵听着。当他听到陈贤德愿意出双倍的价钱,心里还是吃惊不小。他抬起头看看陈贤德,只见陈贤德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他又看看鄢四爷鄢庭训,只见他双眉紧锁,满脸的不高兴。他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杨贵仁,只见他满脸的不在乎。看着眼前这个情形,他突然想起了父亲的话。他记得出门的时候,父亲悄悄地交代他:“成儒啊,你记住,你是年轻人,到时候人家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不要多嘴!”现在他忽然明白,父亲今天也许是有意回避!
他正低头想着,忽然听到鄢四爷开口说话了:“贤德呀,他五儿也不是在乎这几个钱!哎——,什么都别说了!你别介意,就当我今天多了一句不该多的嘴,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说完,他站起身朝陈贤德拱了一下手,说了一句“打扰了”,就往外走。陈贤德立刻站起来挽留他,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鄢四爷前脚刚出门,杨贵仁也站起身告辞。李成儒见此情形也不多坐,急忙起身告辞。陈贤德把他们送出大门,看着他们走了,才回身进屋。
杨贵仁是带着两个下人来的,出门骑的是马,很快就走远了。李成儒和他告辞后,一个人慢慢地走着。回到家里,已经快晌午了。父亲见他回来了,就过来打听情况。他就把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对父亲说了一遍。
父亲听完以后笑着说:“杨贵仁这个老东西谁能管得了?陈贤德话虽然说得光彩,其实是以退为进!鄢四爷今天是有苦说不出哇!我今天让你去,就是看你年轻。你不说话,别人无话可说!要是我去的话,有些话不说还不行!可一说话,就会得罪人,不好弄啊!”
李成儒听父亲这么一说,就问父亲说:“你怎么知道鄢四爷今天会去呢?”
父亲笑着对他说:“我这里是药堂,整天人来人往的,什么事不知道?说者虽然无心,听者要有意呀!”
李成儒听父亲这么一说,才明白做人的不易,嘴里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暗自感叹父亲的城府太深。
再说陈贤德回到屋里以后,坐在椅子上只顾吸烟,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他没有想到鄢四爷鄢庭训今天会来插一杠子,差点把事情弄复杂了。好在事情总算解决了,也算是有惊无险吧!其实,他并不怕鄢庭训搅和,只是不想多生事端罢了!
他又坐了一会儿,孙大婶就来叫他去吃饭。他把烟袋收起来,起身就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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