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乔以汀打电话给耿溪的时候,那边睡得混混沌沌的。
连轴转了几天的耿溪,倒头就能进入熟睡状态。
招待所里的装修有些老旧,窗帘已经有些斑驳,有零星的光穿透进来。
那边电话接通后,含含糊糊喊了句,“汀汀。”
“你睡了吗?”乔以汀起了床,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外面呼呼的风声响在听筒里。
耿溪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一眼时间,半夜两点,她于是就笑了,“刚睡着,被你吵醒了。”
她这语气有点无奈,乔以汀一时也觉得不该这个时间给她打这通电话的。
耿溪又问,“怎么了?”
乔以汀沉默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今天我在北城遇见周施了。”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阳台上,郊区的风有些凉,徐徐地扫过来,她的脑子更加清明了。
沉默一下,电话那边的耿溪轻声问了句,“乔以汀,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她问的直接,乔以汀却不敢回答。
最后,耿溪在那边说,“你知道那两张song演唱会的门票是谁给我的?”
乔以汀僵了下,抬起头。
“周施爸爸的助理。”耿溪深吸一口气在电话那边说,“我实在想不明白,周施爸爸一把年纪会要去看song的演唱会?”
乔以汀安静地听她说完。
“那天在恒景我遇见他爸爸的助理,还有关立景说周施也是恒景的大股东,我后来仔细回想了那天的追尾事故,总觉得那两张门票像早就为我准备好的。”耿溪顿了下,又说,“这些话我一早就想跟你说的,又怕惹你伤心。”
“乔以汀如果你还想着他,就勇敢一点。”耿溪停下来,顿了顿才又说,“你那么优秀,凭什么觉得不值得?”
许是深夜人的心理防线最弱,耿溪在那边讲了好多,乔以汀静静地听着,夜色太浓,她的情绪全被隐没在一片暗色里。
风声卷着沙尘扬起,细细碎碎,好似没有目的,乔以汀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像那些沙子一样,零零散散,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第二天早上,乔以汀出门洗漱,刚出门碰见阮宁。
阮宁怔了下,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水盆。
乔以汀与她对视一眼,转身往前走了。
好一会,后面没有脚步声,等她洗漱好了回去的时候阮宁依然没有出现。
严瑾知和另外两个同事叫她一起去吃早饭,一直到吃完早饭她也没见阮宁的人。
交流会上,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坐主任身边,而是在最右边,连严瑾知都看出异样,漫不经心的低喃一句,今天怎么不秀了。
昨天晚上的饭桌上,阮宁从卫生间回来后,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同事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酒意微醺之时,豪气地说要给大家把招待所换成星级酒店。
“昨天还说要给我们换成星级酒店呢。”严瑾知小声跟乔以汀说。
乔以汀没说话,微微抬眼看了看那边的人,昨天的事情阮宁没有跟她们讲。
“乔医生,昨天那是你男朋友吧?”严瑾知笑着问。
乔以汀看她一眼,说,“不是。”
“你还不好意思承认啊。”严瑾知趴在桌案上笑着说,“你们俩走在一起真般配。”
乔以汀闻言眸色一敛,语气陡然认真起来,“哪里般配?”
“你漂亮他好看,怎么看都像一对。”
乔以汀闻言沉默了片刻,再开口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严瑾知不以为意,喃喃道,“那也快了。”
不然怎么都说,旁观者清呢。
交流会结束的时候,北城下起了雨,难怪昨晚的风那么大。
关立景捏着方向盘隔着车窗看到一行出来的几人,乔以汀站在最右边。
他默不作声地看一眼副驾上的人,似笑非笑地问一句,“这么大的雨要不要送一下他们?”
“她不喜张扬。”周施目光盯着不远处的人,乔以汀正在跟身边的同事讲话,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他转过头对关立景说,“算了,回去吧。”
关立景琢磨了下,问,“有你这样追人的?”
周施神情一凛,“你有经验?”
关立景哭笑不得,“八年了,实在不行,换人呗。”
周施捏了捏眉心,没说话。
“高中那会就知道读书,好不容易毕业了,又只会工作,我看她就没搞对象的心思。”关立景不怕死的直言道,“你这样不勇敢又不果断,只会在身后默默付出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周施抬眼看他,眼神凌厉。
关立景对上他的眼神立刻封了口。
他在八年前勇敢过也果断过,结果却是将她推得更远。
车子启动,他还是忍不住又说了句,“这些年了,即便是一座界碑也该有裂痕了。”
周施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那些明知徒劳无功还甘之如饴的心理,他不会懂。
那年一个炎热的午后,她从外面匆匆跑回来,带起一股微风,几缕发丝自他眼前掠过,他只闻见一股特殊的香气。
那股香气甜腻,有些清凉,却又夹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他情不自禁地抓了下,却没抓到,回过头的少女脸颊嫣红,瞪起的眼睛却格外明亮,让他无端想起幼年时曾经见过一头小鹿。
也是那一眼,便刻在了心里。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女孩子,她的优秀,坚韧和善良,总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想靠近她,疼惜她。
就这样,乔以汀成了他惊鸿一瞥的纯粹春光。
一行人去吃饭的时候,阮宁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她跟主任说去叔叔家里住了。
颜瑾知终于发现不对劲,悄悄问了下乔以汀。
结果,乔以汀一脸迷茫说不知情。
“那天在卫生间你们......”颜瑾知不太相信她的话,阮宁的变化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甚至她还有点在躲着乔以汀的意思。
乔以汀依旧摇头,说那天什么事也没有,两人只是打个照面讲了几句话而已。
下午没什么事,颜瑾知想拉着她去市中心,昨天说好的要逛逛玩玩的,最后也没去,还有明天一天时间就要回去了,今天下午应该是最后的空闲机会了。
“乔医生,下午你有安排没?”
“你有事?”
颜瑾知说,“我们去市中心逛逛呗,闲着也是闲着。”
乔以汀似是想了下,而后轻轻嗯了一声,看一眼外面又说,“还在下雨。”
颜瑾知说,“我们打车去就好了。”
乔以汀视线落在窗外好一会,才点头。
下午两点,乔以汀和颜瑾知打车去了昨天的大商场。
颜瑾知兴奋不已,流连在各个护肤品专柜里,乔以汀陪着她试用了好几个牌子的护肤品,却有点心不在焉。
她偶尔会看一眼电梯,又或者入口,像是在找什么人。
被颜瑾知发现,问道,“乔医生,你在找什么?”
乔以汀顿了顿,摇头,说不找什么。
昨天晚上他临走的时候,乔以汀问了他什么时候回南江,他却沉默不语,直到她再次开口,他才说,还有事情要谈,顺利的话,谈完就走,不然就隔天回南江。
但是乔以汀不确定他今天还会不会来这里,昨天像是个巧合。
然而,直到六点,颜瑾知逛累了,说要回去,乔以汀也没有再见他。
回到招待所,乔以汀待在房间里整理这两日交流会的心得,电话响了。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本来想直接挂断的,犹豫了下还是点了接听。
里面一道男声,一开口就喊她乔医生。
乔以汀微微皱眉,问他是哪位。
那边姜凌无奈笑了下,说,“我是姜凌。”
姜凌,乔以汀反应过来,耿溪的相亲对象,自那次尴尬的假相亲之后再无交集,她并没有存他的号码。
乔以汀也没有觉得尴尬,问那边,“有事吗?”
酒吧包厢里浮动而暗淡地灯光里,他迟疑了大概三分钟才认出趴在桌上那女孩是耿溪。
“能麻烦你来接一下耿小姐吗?”他在那边说,“她在我的酒吧里喝醉了。”
耿溪喝醉了,乔以汀立刻放下笔,问道,“姜先生,耿溪她现在一个人在酒吧?”
姜凌说,是。
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酒吧去喝酒,乔以汀连忙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不好意思,先麻烦姜先生照看一下她,我打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乔以汀打给鲁桑。
那边迟迟没有接电话,一直铃声快断的时候才接通。
乔以汀说了耿溪在酒吧醉酒的事,她又在外地,只能先麻烦她了。
鲁桑刚跟客户谈完事情回来,说,让她不用担心,她会去酒吧接耿溪。
乔以汀翻出手机里那次耿溪给她的地址,发给鲁桑。
半个小时后,鲁桑电话打来说,已经接到了人,她是被一个客户带去的酒吧,结果客户突然有事离开了,就把醉酒的耿溪给留下了。
乔以汀听完有些生气,鲁桑却说客户至上。
这个事务所开的像是在玩命。
等她回南江了一定要抓住她好好聊聊。
最后一天的交流会,基本上全是在做总结,主任帮大家安排了下午的大巴车回去。
大巴车从北城回南江要将近七个小时,主任说,大家回去后自行休息一日再回去上班。
颜瑾知睡了一路,乔以汀肩膀都被她枕麻了。
到南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乔以汀提着行李走出电梯时,走廊里一片寂静。
看了眼对面,她拿出钥匙,开门进了屋。
洗漱后就睡了。
第二天,南江气温陡升,比起北城多了不止几分燥热。
给耿溪打了个电话,但是她没接,乔以汀决定去事务所找她。
走到楼下广场时,一眼看到那家猫爪爪。
橱窗上摆着精致的甜品,乔以汀被吸引了脚步。
刚走进去,平时一直在收银台忙碌的小姑娘看到她,笑着跟她打招呼,“今天没有布丁蛋糕了哦,这几天都没上架呢。”ωWW.chuanyue1.coΜ
乔以汀顿了下,有些局促的说,“我今天不买蛋糕。”
话落,一位坐在收银台旁边,穿着浅蓝色旗袍的女人拿着一盒蛋挞,缓缓转过头,轻声道,“店里的每一款产品口味都很好,不止蛋糕。”
乔以汀没有抬头去看女人的脸,也不认为她是在跟她讲话,所以,沉默着去拿夹子。
见她不答,女人又说,“这位小姐,是店里的常客吗?”
乔以汀正拿着夹子去拿切割好的法棍,闻言,顿了下,看了眼四周,这会店里的女客人好像只有她,她重新放下法棍,才说,“算是。”
女人骄傲的笑了下,才又说道,“这是我儿子的店,他的手艺是跟着德国一位顶级的甜品师学的,是不是觉得口味很清甜吃起来却一点也不腻。”
闻言,乔以汀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时,乔以汀神色一滞,拿着托盘的手也僵了一下,随即她放下了盘子,看着面前的女人。m.chuanyue1.com
当年那一面她风韵犹存,如今八年飞逝,她依旧优雅,只是眼角的皱纹掩藏不住,原来,岁月的风霜向来公平。
施虞也盯着她看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是乔以汀?”
她竟然还记得她的名字。
一瞬间,仿佛又把她拉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
乔以汀撩起垂落在耳边的碎发,轻轻别至耳后,努力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有些唐突,能跟你聊聊吗?”她道。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缓缓收紧,乔以汀抬头,淡淡道,“不好意思阿姨,我还有事。”
她转身要走,施虞拉住了她。
她重新低下头,脑中浮现过往的一些画面,就在情绪快要被拉过去的时候,及时又被她收敛心神,回头看一眼拉着她的人。
施虞也很惊讶,会在这里见到她,当年那个倔犟的小姑娘。
她一向自诩是个洒脱开明的母亲,对待周施更是如此,他想做什么,喜欢什么她从不强制阻拦,然而,唯一一件让他们母子耿耿于怀的事情,就是在河滨中学那次,根结就在小姑娘这里。
施虞看着她清澈的眼眸,“有关于周施,你也不想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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