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主事把卖身契给了胡蹇,笑道:“希望胡小哥能满意,要是不称心,来寻我帮你转卖出去!”
古二宝和牛十四听了,吓得瑟瑟发抖,这人牙行可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们去了新家,一定把胡少爷伺候舒坦了,可别再把俺给卖了!
正在这时候,却见一名小姑娘急忙跑了过来,一头就磕倒在地,哭喊着叫道:“爷,您可怜可怜我们姐弟俩,把咱们一起买了吧!你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救救我弟弟的命吧!”
“求您了,爷!只要您肯收留,我做牛做马的一定伺候好您!来世也必然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m.chuanyue1.com
胡蹇愣住了,靠!这是啥情况?
许主事脸色一冷说道:“谭姑娘,您就别闹了!国舅府已经下了定钱,姑娘您可是要去伺候建昌侯他老人家!这天底下哪有人敢跟张侯爷抢姑娘?他是寿星老吃砒霜,活腻了吗?”
胡蹇一听,咋又是张国舅?疑惑地看向许主事。
许主事咳嗽了一声,解释道:“这位谭姑娘,祖籍温州府。祖上出过一位举人,家道殷实!因为宁王的事受了牵连,南京刑部发落来咱天津卫,配给军户佥妻。”
“这姑娘识字知礼,千户老爷想要收房的。只是姑娘性子太烈,说了谁想要她,必须要把她的弟弟,一同买了回去才行,不然就宁死不去!”
“千户老爷家大业大的,也不差给她弟弟口饭吃啊?”胡蹇疑惑地问道。
许主事低声说道:“关键是她弟弟得了痨病!这病活不了多久,后期还过人。你说谁还敢买啊?因此才发落人牙行,要咱寻个合适的人家卖了!”
“国舅府的刘爷,见这姑娘长得俊俏,又出身官宦人家。因此就下了定钱,说张侯爷奉了太后谕旨,初六要去江南觐见皇爷,让谭姑娘随行伺候。要是把侯爷伺候舒服了,讨了侯爷的欢心,那就是泼天的富贵啊!”
国舅府刘爷,是刘东山这狗东西吧?传闻张国舅家败落后,刘东山这厮,强索张延龄的爱妾,莫不是眼前这位俊俏的谭姑娘?
胡蹇好奇地问道:“许主事,那这姑娘还闹啥啊?”
许主事无奈地摇头道:“为了她那痨病鬼的弟弟!这姑娘寻死觅活,天天闹腾!”
谭姑娘抬起俊俏的小脸,哭得如花带雨,哀求道:“大人,奴家求您了!那位刘爷只买我一人,可奴家的弟弟他死活不管!这位爷,求您行行好,救救奴家的弟弟吧!”
胡蹇吓得直摇头,娘嘞!张国舅这瘟神,咱躲都躲不及!更何况你弟弟,得的还是痨病!这痨病就是肺结核,以大明朝的医疗水平,说不好哪天就挂了!
而且这病见红后还传染,咱可不惹这鬼麻烦!
于二丫的心中不忍,轻轻地拽了下胡蹇的衣袖,善心大发地说道:“蹇驴儿,这姑娘也够可怜的,要不咱就帮一把好吗?”
谭姑娘急忙磕头:“这位姐姐,您就发发慈悲,救救奴家的弟弟。奴家给你立长生的牌位,求菩萨保佑您家公侯万代!富贵绵长!”
胡蹇气得直翻白眼珠子,心中暗骂于二丫,你个傻虎妞,老子躲都来不及,你发个傻鸟善心!
于二丫见胡蹇眼神不善,罕见地低头不语!
谭姑娘见胡蹇不肯应允,边磕头边苦苦哀求道“爷!奴家的弟弟病得不行了!这几天一直发热,再拖上几天怕是命就没了!您行行好,救他一命吧!”
胡蹇无奈地叹息摇头,可是咱也不是救世主啊!
这时候许主事可急了,娘嘞!你那得了痨病的弟弟快不行了?这还了得!肺痨晚期是传染的。这要是把这群贱奴都传染了,指挥使大人不得把我的皮给扒了!
要知道这牙行交易的钱,都是指挥使大人。许主事急忙喊道:“都是死人啊!没听她说,得了痨病的贱小厮,病得要不行吗?”
“痨病要传人的!还不把那个瘟神,给老子扔到运河里!免得祸害人!”
几名差人急忙跑了上来,从人群中抓出了一名小厮,就用麻布口袋把那挣扎的小厮,装了进去捆紧了袋子口。
只听那名小厮拼命地嚎叫救命,他的姐姐这才反应过来,哭喊着爬上来,死命的护着弟弟,想把他救出来!
许主事焦急地喊道:“把那个死丫头,给我捆起来看好了!”两名差人急忙搂腰按手,想把那谭姑娘控制起来!
胡蹇心中悍然,不忍心看这一场人间惨剧!这万恶的旧社会,一旦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人命贱如狗啊!
于二丫的嘴角微微抽动着,握紧着小拳头,眼神越来越辣,愤怒的表情瞬间布满脸颊!
猛听一名差人大叫起来,原来是那位谭姑娘,用牙齿狠狠地咬着他的大手。痛得他急忙把手松开,谭姑娘拼死的挣脱了束缚,凄惨地喊道:“爹!娘!我护不了弟弟啦!只能先来见你们了!”
只见那谭姑娘喊完,就急步冲向一根柱子,想要直接撞死。
胡蹇瞬间脑袋一片空白,瞪着眼睛呆立当场!
于二丫反应迅疾,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谭姑娘正好一头,撞在了她软软的胸脯上。
谭姑娘先是一愣,看着于二丫凄惨地说道:“姐姐救我做什么?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我弟死了,奴家绝不独活!”
胡蹇听了她那凄惨的话语,感觉胸口好似被什么给堵上了,心很痛!这就是人说的恻隐之心吗?
于二丫伸手抱住谭姑娘,愤怒地向胡蹇吼道:“蹇驴儿,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就眼睁睁看着,她们去死!你还是人吗?”
胡蹇看着于二丫和谭姑娘,点头问道:“许管事,谭姑娘的弟弟,多少银子发卖?”
许主事急忙答道:“这瘟病鬼,一两银子卖你!”他好心提醒道:“胡小哥,你这是弄个麻烦回去啊!”
胡蹇叹了口粗气,这婆娘要做好人,咱有啥法子!就当行善积德吧!胡蹇摸出了一两银子,瞪了一眼于二丫,笑骂道:“傻妞,买胭脂的钱可没有了!你可别埋怨咱!”
于二丫回瞪胡蹇一眼:“咱庄户妇人,天天摸的花里胡哨,那还咋干活?难不成你想叫咱去偷汉子?”
我操!这虎娘儿们,被你弄得血败!
谭姑娘急忙把口袋里的弟弟放出来,然后拉着惊魂未定的他,跑到胡蹇和二丫面前,扑通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谢恩!
把于二丫弄得怪不好意思,急忙把谭家兄妹拉起来,说道:“咱就是个穷丫头,妹妹你羞煞咱了!”
谭姑娘流泪感叹道:“一朝大厦忽倾,嫣见有人相扶?呵呵!”她自嘲地笑道:“研习孔孟圣贤的读书人,呸!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
胡蹇听了她的话,心中颇为不爽!啥叫屠狗辈?不就是说咱粗俗低贱吗!这小娘皮,都坠入贱籍成了女奴,还端着那书香门第的臭架子,真是死了的鸭子嘴硬!
谭姑娘再次盈盈拜倒:“胡少爷,贤伉俪是谭家的恩人,雅颂在此明誓,救命之恩必涌泉相报!若今生无法报恩,来世必犬马来报!”
这读过书的小姐,说话艺术水平颇高啊!
胡蹇不由想起后世网上吐槽的段子:救了美女性命,美人倾心,会说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奴家只能以身相许!若是反感呢,只好推脱来世再来报答恩情!
乖乖!原来这套路古以有之啊!
胡蹇瞧了瞧谭雅颂的弟弟,只见他身子瘦弱脸蛋微红,显然在发低烧。他不住地咳嗽,幸好尚未见红,谢天谢地!肺结核还未扩散!胡蹇便对谭雅颂郑重地说道:“谭姑娘,咱丑话可说在前,你弟弟得的可是痨病,咱只能保他不冻着饿着,将来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可不能怨恨咱!”
“咱不能做了善事,反倒结出冤仇来!”
谭雅颂急忙施礼道:“奴家岂是那是非不分的蠢人!”他伸手爱抚着弟弟的头顶,心痛流泪地说道:“假如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他的命数!”
许主事把卖身契交给了胡蹇,对谭雅颂说句公道话:“谭姑娘,说实话,就你弟的病,谁肯搭钱找这麻烦?今日幸亏遇到胡小哥,这恩情姑娘你,可要好好报答啊!”
李美娘也接口说道:“胡小哥乃是心善之人,必然会好好待你家兄弟!姑娘你出身书香门第,是个有见识的人!努力搏个出头之日,才好把你弟弟,真正的救出苦海啊!”
谭雅颂含着泪不住地点头,团团作揖拜谢。把弟弟亲昵地拉过来,帮他整理好衣衫,耐心嘱咐道:“阿弟,听阿姐的话,先跟着恩人暂去,要乖乖地听话,千万不能悖逆恩人!要是让阿姐知道,文元不乖惹恩人生气,阿姐必不饶你!等着阿姐,过些日子就去寻你!”
谭文元咬着嘴唇,红着眼睛不住地点头,呜咽地答道:“阿姐,我都记住了!我听说张侯爷家的规矩大,你要小心照顾好自己。我在恩人家,乖乖的等你来看我!”
谭家姐弟相拥着抱头痛哭,生死离别也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两姐弟哭得是凄凄惨惨戚戚,让李美娘和于二丫也跟着直掉眼泪!
两人哭了好一会,声音才小了下来!
于二丫抽着鼻子宽慰道:“谭姐姐,你放心吧!咱会好好待你弟弟的,将来等姐姐来接他回去!”
谭雅颂急忙拜谢道:“胡少爷,于小妹,奴家的弟弟,就拜托两位了!只要不让他冻着饿着,奴家就感激不尽!将来奴家若能得意,必然百倍千倍报答贤伉俪的恩情!”
胡蹇的心情很是沉重,也不知道这回做善人,将来是福是祸?反正想到那张国舅,就莫名地心惊胆战!
最好你这小娘皮,别得了张国舅的宠!
胡蹇领着三名小厮,别了李美娘,就直接奔向天津城。于二丫问道:“蹇驴儿,咱们现在去哪?”
胡蹇没有好气地答道:“还能去哪?先请个好郎中,给这姓谭的小子瞧瞧病!再给他们买身衣裳,去澡堂子洗个热水澡!”
胡蹇瞧了于二丫一眼,揉了揉鼻子道:“顺便给你买身花布衫,也去洗个热水澡!这一身的猪油臭汗味,可咋入洞房?”于二丫气得脖子的青筋都跳起来,攥着小拳头追着打骂道:“蹇驴儿,你混蛋!你还嫌咱脏?你身上的臭味,都能熏到一头驴!”
胡蹇哈哈大笑的躲闪着,两人嬉闹的领着三名小厮,进城寻了一家医馆。请坐堂的老先生,给苗文元诊脉。
老先生无奈地摇头,手捋着额下的山羊胡,说道:“这位小哥是肺痨,我开张方子先吃着,能维持多久就看老天爷了!切记,病人见红会传人,就要隔离准备后事了!”
胡蹇也是直摇头,这善人做的,弄了个痨病鬼回来!随时给他准备着后事,真他娘的丧气。
胡蹇故意摸出银子,让于二丫亲自去抓药。
这虎妞拿着方子抓完药,心疼得直嘟囔:“蹇驴儿,这药也太贵了,一两多银子呢!买粮食够咱家吃两三个月的。”
胡蹇呵呵直笑,不给你个教训,要是再去发善心充好人?咱这点家底,还不够这败家娘们做慈善的!【穿】
【书】
【吧】
谭文元手拎着草药包,眼睛红红的,感动得一塌糊涂!古二宝和牛十四相互对视一眼,咱家的少爷少奶奶人真好!能卖到这样的好人家,真是福气啊!
胡蹇领着大家伙来到一家成衣铺子,先给三名小厮,从里到外买了身青衣棉袄鞋帽。再把于二丫拉过来,买了身圆领鹅黄绫袄子,淡绿绸裙子,白兔儿皮帽子,花去一两七钱银子。
于二丫兴奋地蹦蹦跳跳,美得鼻涕泡差点没出来。看着自家的小男人,越瞧越顺眼,高兴地捧着胡蹇的脸蛋子,就狠狠地啃了一口。
大家伙嘻嘻哈哈地来到澡堂子,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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