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巷道里,除了他们四个人,再无其他活物,倒是靠的比较近的一家杂货铺子里传出了几声顾客与店主讨价还价的争论声。
青衣男子抬头看向马车里满脸讶异的年轻少女,彬彬有礼的朝她拱了拱手,沉声道:“夏侯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夏侯纾立马明白,对方是刻意在这里等她,心中的烦躁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心想这对主仆真是奇怪,他们之间虽然有过一段过命的交情,但彼此只不过萍水相逢,还没熟到可以私下见面的地步。遥想上一次偶然遇见,她问对方姓名,紫衣男子也只告诉了她自己叫齐南,她甚至都没有心思去核实这个名字是真是假。如今冷面神不仅知道她的姓氏和行踪,还准确无误的当街将她拦下,显然是特意查过她了。
或者说,她被跟踪很久了。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毫无察觉。这让她怀疑自己自从失去了长青门密使的身份后,是不是过得太放松了。
其实他们查她的身份,她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早有心理准备。而且她并没有做过什么陷对方于不义的事情,反而对他们有恩,也不怕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们现在将她拦下,还要请她去聊聊,她还真有些摸不清他们的目的了。
就算他们真要骗一个人去杀,也不至于谋划这么久,还做得这么明显吧?
夏侯纾没有耐心跟他兜圈子,也不愿自己一个人胡乱猜想,索性直接问道:“你们找我有何事?不如就在这里说吧。”
冷面神并不多作解释,语气生硬道:“姑娘无需多问,跟我来便是。”
这是请人的态度吗?
夏侯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故意反问道:“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光天化日之下,你还能当街把一个女孩子带走不成?就不怕被当成强抢民女的恶贼吗?
“姑娘尽可试试。”冷面神语气平淡道。说完他握紧了手上的剑,露出剑鞘般的那一截剑刃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他这是在威胁她吗?太无耻太不要脸了!
夏侯纾气得牙痒痒,双手也紧握成了一个拳头,努力的克制着。如果不是清楚敌我实力悬殊太大,她真想跳下车去揍他一顿。
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威胁她?武功高,拿把破剑就很了不起了吗?
事实上,对方真的很了不起,至少是她不敢轻易招惹的人。
“请吧。”冷面神没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说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神情不容拒绝。
夏侯纾目光如箭一般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长剑。她知道,以冷面神说话做事不留情面的性格,他可能真的不怕被当成流氓或者暴徒。但如果让其他人看到她被这样身份不明的人纠缠,以她现在在京城里的名声,只怕会雪上加霜。
而且父亲之前特意叮嘱过她最近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惹事。
早知如此,她就算好奇得吃不下睡不着,也不出门来听那些关于自己的不实流言了。如今听了,也没多开心,反而因此遇上了冷面神。
夏侯纾深吸一口气,认命一般顺着他手指示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间叫做南蒲书斋的铺子,装修风格与旁边的几间铺子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云溪也跟着扫了一眼,立马戒备的拉了拉夏侯纾,小声提醒道:“姑娘,此人身分不明,行踪诡异,小心有诈!我看这里距离东大街并不远,不如我们先佯装答应他们的要求,下车后立马大喊救命,然后趁机往东大街跑。京中巡城卫交替巡查十分频繁,大白天的,他们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当街抓人吧?”
“打不过就跑”这句话也是夏侯纾的人生信条之一。有时候,示弱认怂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关键是看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就像她不想在父母面前犯倔,或者不想因为赌一口气而引起更大的矛盾和冲突时,就会适时地装乖认怂,甚至还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是眼下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冷面神绝不是好骗之人。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冷面神,也不知道以他的武功造诣和耳力,是否能听清楚云溪在说什么。如果他听到了,此刻心里会不会在鄙夷她们?
这种看不惯对方又干不掉对方的感觉充斥在夏侯纾的脑子和胸口,憋得她浑身不适。她抿了抿嘴唇,几乎是用喉咙在发声,无可奈何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们跑不过他的。”
“这……”云溪愣了愣,完全没料到一向要强的夏侯纾会在这个时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如果连夏侯纾本人都觉得她的计划只是徒劳,那应该就真的算不上什么好招……
云溪想了一会儿,又说:“那你先跑,我跟董效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拖住他的,等你叫到帮手了再来救我们。”
董效原先也是个练家子,早就意识到来者不善,目光很历的盯着马头前浑身带着煞气一般的男子,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紧握马鞭,只等小主人一声令下,他马上就调转马头,或者冲出去。暗自告诫自己绝对不能让小主人陷入困境。穿书吧
夏侯纾十分感激的看了云溪一眼,摇摇头说:“他们既然先礼后兵,我们也无需自乱阵脚。我就去见一面,听听他们要说什么又如何?”
“可是他这都拿着剑当街拦人了,还叫先礼后兵啊?”云溪还是不放心,时不时瞥一眼冷面神,想起夏侯纾之前跟他提及的关于对方身上的古怪,心里越发没底。
“没事,不用害怕。”夏侯纾强作镇定的放松了拳头,把一只手覆在云溪的手上轻轻安抚她,“他们如果真要我的命,就不会跟我们一路,最后菜在这里拦下我们的马车。可能我们才出门,就直接被他们掳走了。先下车吧,我们去会会。”
“可是……”云溪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毕竟眼下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夏侯纾下车的时候,趁机向董效使了个眼色,小声告诫道:“如果我们一炷香之后还没有出来,你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找人来。”
董效自知肩负重任,赶紧点头承诺道:“三姑娘放心,我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绝不会辜负姑娘所托!”
夏侯纾微微颌首,然后带着云溪跟冷面神进了南蒲书斋。
南蒲书斋外面没什么特色,里面也真的只是寻常书斋的样子,还兼卖一些笔墨纸砚等文房用品。铺子里除了一个头发与胡子都半白的老者在守着,再无外人。而那老者见跟在冷面神后面进来的是两个面孔陌生年轻女子,也只是笑容浅淡的颔了颔首,并未多说一句,接着又埋头去整理书架上积了灰尘的一摞书籍。
积灰成这个样子,看来生意并不好呀。夏侯纾立马就得出这个结论,没等她再仔细打量,冷面神便指着一道虚掩着的门让她一个人进去。
夏侯纾扫了那个方向一眼,撇了撇嘴表达着强烈的不满。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他说让她进去她就得乖乖进去啊?万一里面有陷阱呢?ωWW.chuanyue1.coΜ
她又不傻!
夏侯纾打定主意带上云溪。
冷面神马上提了剑拦住去路,神情严肃道:“我家公子说了,只允许夏侯姑娘一个人进去。”
夏侯纾心中刚压下去的火立马又腾了起来,怒道:“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知道些规矩和人情世故吧?你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你既然调查了我,就该知道我家家教很严,而我是个未嫁女子,更不宜跟外男私下见面,尤其是你们这些心怀叵测、来历不明的人!”
夏侯纾故意将“心怀叵测、来历不明”几个字咬得很重,原以为恶样就会激怒冷面神,而他烦躁后就会同意她带云溪一起,可没想到后者听了却置若罔闻,骄傲得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云溪很是着急,既担心里面真有什么陷阱,会对夏侯纾不利,又担心继续下去真激怒了冷面神,吃亏的还是自家姑娘。
她想了想说:“我家夫人交代了,姑娘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所以你想让我家姑娘跟你走,就得带上我。”
冷面神并未理会云溪,只是怪异地打量着夏侯纾,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据我所知,夏侯姑娘并不怎么在乎你口中所谓的家教。”
“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夏侯纾怒气冲冲道。他这摆明了就是在骂她没有家教嘛!
“是与否,夏侯姑娘心知肚明,何必再与我争论?”冷面神不屑一顾。
夏侯纾噎了噎。
先前遇到这种情况,冷面神每次都被她拿话气得青筋直爆,反驳无门,如今局面竟然反过来了。
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功夫上占不到便宜就罢了,没想到现在连口舌上也占不到便宜。夏侯纾心里很是不服气。可除了自己生气,她也没有其他办法。
偏偏冷面神很没眼力见,又说:“走吧,我家公子还等着呢。”
夏侯纾继续瞪着他,浑身都在拒绝。
云溪越发不放心这样的安排,继续抗议道:“你这是在挟持,我们不相信你,也不会跟你走的!除非你让我跟着!”
冷面神闻言转头瞪了她一眼,云溪的气势立马就矮了一截,侧脸焦急的看着夏侯纾,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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