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翌日一早。
天尚未亮，淡淡的夜色依旧笼罩着清泉镇。
小镇居民大多还在睡梦当中，秦川已经下了炕，还给自己做了顿早饭。
馒头稀饭，再配上自己家腌的咸菜，就是如此了。
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碗筷，然后穿好衣裳，带全东西，锁好小院就此离开。
寂静的青石板小路，沉默的少年腰间别着斧子，背着一把弓箭，不急不缓的朝前而行。
好似要踏入深渊，又仿佛即将获得新生。
......
路边老树下，站着两位白衣男子，左边那人相貌略有些青涩，怀中抱着一柄宝剑。
这是他花五两金子，从小镇上打光棍的李老汉手里买来的，乃是他的机缘，同样是他的本命剑。
抱剑男子看着从远处迈步走来的秦川，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冷漠无比，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站在他身侧的另一名白衣男子同样看着秦川，但他的眼中有一抹欣赏之意，不禁开口说道：
“这少年虽是俗世凡人，蝼蚁之身，没想到竟有这般勇气。”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上赶着去送死，这不叫勇气，这叫愚蠢。”
抱剑男子冷漠异常，淡淡说了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去，不再看秦川一眼。
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可看的。
留下的那人瞧着秦川，缓缓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反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秦川确实勇气可嘉，只可惜实力太过弱小，一只俗世蝼蚁，哪怕是费尽心思，用尽手段，都不可能敌的过修士。
换言之，秦川今日必死无疑，从他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他同样转身离开，快步跟上适才抱剑之人，一同离去。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同样是在小镇收获机缘，大虞神宗的弟子可以抱着剑满大街的跑。
但是秦川，他却要在生死之间挣扎。
弱小就是原罪，这是天下最朴素的道理。
......
老井旁。
来自国师府的白发女子以及黑甲男子静静的站立一侧，沉默的看着走在青石路上的秦川。
良久，那名腰挎长刀的黑甲男子忽然开口道：“如果此子今日不死，日后必然会有一番大成就。
像他这般纯粹的杀意，锋锐的杀气，不是一般人能有，哪怕是军中的老兵，都极少见。”
他顿了顿，随后用极肯定的语气做出了结论。
“这就是个天生的杀坯。”
立于他身侧的白发女子却不尽然，她摇头说道：“可惜，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世俗凡人与山上仙师的差距，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鸿沟、天堑这些冰冷的文字可以描述的。”
白发女子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她笑吟吟的说道：“当今天下，又有几个人能与你一般？”
此言一出，黑甲男子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
白发女子并未继续言说，她怜悯的看着秦川，轻啧一声。
“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俊后生，再过不久，就要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呢。”
瞧着秦川那张有三分眼熟，但她却怎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的面孔，她忽然来了兴致。
“哎，那俊后生，你那把斧子卖不卖？”
闻言，秦川停下脚步，扭头看去，上一次她要买肉，自己不曾卖，但这次却是不同，他很缺钱。
“六千两银子，不二价。”秦川神色认真。
“太贵了，看来你我这次还是却少一点缘分。”女子依旧如上次那般，浅笑着摇了摇头。
秦川倒是不曾在意，他只是盯着女子那张脸，开口说道：“麻烦这位大姐，下次换个别的方式搭话。”
随后，他径直转身离开，只留下白发女子独自站在风中凌乱。
他喊了什么？大...大姐？
......
等在老井旁的，其实并不只是国师府。
在另一侧的小巷中，从玄阴国远道而来的九阴宗正在此地。
站在最前边的阴七眼神阴翳，面色阴沉，他看着秦川渐行渐远的背影，沙哑着声音道：
“这个叫秦川的，我很不喜欢，不过他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死人，我很喜欢。”
小巷的温度凭空降低了七分，他身后无人答话，好似跟了一群鬼。
阴七眯着眼，瞳孔中透露着危险的寒光，扪心自问，如果是他身处秦川的位置，他会选择忍耐。
他不敢对裴广龙出手，更别说是主动出手。
不喜是因为恐惧，因为秦川比他要强，强的多的多。
恐惧往往会伴随着嫉妒，而嫉妒可以让人面目全非，发疯发狂。
......
李秀看着不远处的秦川，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会死吗？”
闻言，站在他身侧的曾芷没有任何的犹豫，语气异常笃定。
“他必死无疑。”Μ.chuanyue1.℃ōＭ
她冷笑一声，面露嘲讽之色，本想再说几句，可下一瞬她的表情便凝固在了脸上。www.chuanyue1.com
曾芷的脸色非常凝重，抓着李秀的肩膀匆匆转身离开，不敢在此地继续逗留。
只见青石板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他正在一步一步的朝两人先前所在方向走来。
这跟庄稼汉似的男人正是洞天府的五境修士，他正在日夜不休的丈量清泉镇，未曾停下。
秦川自然也看到了他，但并未像曾芷一般，他依旧朝前走去，与他交错而过，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错身三五步，洞天府的五境修士忽然顿住，他停下脚步，扭转上身，偏头朝秦川瞧了一眼。
虽是一眼，但足以震惊。
......
镇子上的某处小院里，妖气十足。
炕上的蒙闯歪头瞧着饶霜，嘿嘿一笑，忽然问道：“你就不怕那小子死了？”
饶霜坐在桌子前，腰间跨着两把剑，左霜降，右惊蛰。
她放下嘴边的烈酒，淡淡道：“他不会死。”
“你就对他这么有信心？他只是一个凡人，哪怕有些机缘，又怎么跟得到本命物的裴广龙比？”
蒙闯面露异色，无论怎么看秦川都必死无疑，他真不知道饶霜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无关信心，这是事实，秦川不会死。”
“那他要是死了呢？”蒙闯穷追不舍。
饶霜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首先，秦川绝不会死。”
她顿了顿，屋中顿时剑气纵横，饶霜继续道：“其次，无论结果如何，裴广龙都必死无疑。”
若是没死在秦川手中，那就会死在她的剑下。
砰！
屋外院门忽然被踹开，蒙闯抬头一瞧，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神色。
院中已不见王岩身影，更不见无心铃铛。
......
而与此同时，秦川已经横跨了大半个清泉镇，来到了一条僻静幽深的小巷前。
裴广龙此时正站在巷子中间，双臂环胸，他淡淡的看着秦川，道：“你如果不来，或许不会死。”
“你想杀我，我就要杀你。”
话音落罢，秦川取下背后长弓，猛的深吸一口气。
他迈动脚步，开始奔跑，他沉默的，坚定的朝着裴广龙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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