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什么话！”尴尬中，方锐义无反顾地挑起主T的重任，“我们只是在笑话孙翔而已。”
“就是，”楚云秀笑，“你不觉得他的台词特别……呃，搞笑吗？”
孙翔涨红的脸逐渐转成了白色。
“哦？这样吗？”叶修意味深长。
“咳咳，”李轩见状，重重咳了几声，似乎想要安慰孙翔，“别介意哈，也没有说这故事里说的就是真的嘛，更不是嘲笑你……”
“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吗？”
肖时钦和王杰希几乎同一时间问出口，然后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短暂的窃窃私语之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张佳乐环视一周，挑了挑眉毛：“是不是真的，当事人最清楚吧？”
唰一下，大家齐齐看向叶修。而他靠着椅背，坐姿很放松，很自然，说出来的话也是云淡风轻：“我不记得了。”
“……”
好吧，这样的人能耐他如何？
大家又看苏沐橙。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视线最后回到孙翔身上。
看孙翔又羞又怒的表情，他大约也很想像叶修那样，假装若无其事地来一句“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的。
可是他做不到。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捏紧了又松开，反复几次，最后终于豁了出去。
“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孙翔就令人惊讶地平静了下来。
他曾经遭遇过的打击不多不少，每一个都有着令人颤抖的效果，但他都咬牙坚持了过来，现在这样，又能算得上什么？
要说黑历史，谁还没有了？他承认自己是年轻太狂傲，把一切想得太简单，在事后、在他人眼中看来，就显得可笑了。
要是时间能够回到那个晚上，孙翔绝对会把自己拎出去揍个清醒：叫你傻逼！回头就吃苦头了吧！
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与之对应的，是他必须为曾经做过这些事的自己承担应有的后果。这后果，包括了比赛的失利，也包括了现在被揭发出来，众人的嘲笑。
然而，孙翔本人这么一说，其他人反而没了笑话的意思。
看他有火发不出憋得慌，最后索性豁出去了的模样，就知道书里写的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了——而且甚至可能连细节都差不了多远。
活跃气氛的时候笑笑也就罢了，既然被确认是真的，那么再笑可就不够意思了，就算原来关系不好，现在到底也是当了半个多月的队友了。
黑历史么，谁没有？
孙翔的这个开头突然给了每个人一个胆战心惊的提醒。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祈祷书后面不会都是这种糟糕的东西……
那可就尴尬极了。
如今他们之间也说得上熟悉和了解，可这么私人性质的事情，还是不该随便触探的。
“居然是真的啊？”唐昊率先发言，回避了敏感的那一部分，“这是怎么做到的？”
“谁知道呢？”方锐答。
“嗯……搞不好这还是纪实小说，”黄少天故作深沉，表情也严肃起来，“但仅凭目前的几句话也未必能证明什么。我觉得，在得出更准确的结论之前，我们应该继续看下去。为什么这本书里会有真实发生过的事件，写这本书的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当时在场嘉世的人？为什么它要让我们知道，还要在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来……以及等等，除了我，各位应该都很想知道。毫无疑问，这本书的后面会有更多的线索，说不定，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看下去也就知道了。”
大家互相看了看，想法都差不多，最后由国家队队长点头代表了全队的一致认可。
“那就继续吧！”
然而，周泽楷却只是合上了书本，露出为难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吗？”喻文州关心地问。
“嗯……”周泽楷的视线飘忽了一下。
“唉，”方锐摇着头伸出手，“就知道你不擅长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周泽楷很高兴地扔开了烫手山芋。
哦，可以换人。其他人看在眼里，面前的迷雾渐渐明朗起来。
按这座位安排，怕是要让他们轮流来当朗读者。这是好事，毕竟，自己读和自己相关的东西，怎么说也太羞耻了。
就是不知道这换人是可以随意来，还是另有一种规则了。
拿到书后，方锐便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好一会儿才想起朗读的任务。
他清了清嗓子。
【公道来说，苏沐橙也的确比叶秋更吸引眼球，她可是被称作荣耀职业联盟的头号美人。就算是出了这个圈子，扔到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她也仍是不可多得的漂亮姑娘。
哪怕嘉世这些天天都能见到苏沐橙的队友，此时看到苏沐橙进来也不由地有些发怔。不过他们倒是很快回过神来，因为此时他们觉得有更重要的焦点人物值得他们去关注。】
“我十分认同，”方锐读完一段，立马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来到兴欣后我觉得我注意力顿时就容易分散了，这一定是美色的错！”
“总比去蓝雨好吧？”肖时钦笑着说。他和苏沐橙也有一年的队友经历，此时随便说点什么都很有立场。
黄少天磨牙：“我记住你们了。下赛季走着瞧。”
“作为队长，我觉得我有必要说一句，”喻文州说，“根据两周前训练时的表现，方锐选手还是做得很好的，这说明一个队伍的性别比例趋向平衡时并不会造成不利影响，请各位不要对我们重要的女性选手报以……嗯，特别的注视。”
这话刚说完，还在偷看苏沐橙的几人纷纷收回视线，端正了表情。
“那是因为这个队伍里有更重要的焦点人物吧！”苏沐橙笑眯眯地说。
“谁啊？”孙翔问。
“当然是翔哥。”张佳乐表情严肃。
“厉害了，翔哥。”唐昊也说。
“没错。”周泽楷跟着点头。
“……”
眼见得孙翔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厚道的肖时钦这才疑惑地问了出来：“咦，难道不是叶——”
话还未说完，方锐已经抢着读了下去。
【“哈哈，翔哥这话说的，这位置您来坐正合适。”回过神的众人连忙接着之前的话语抢台词。
“不错，某些人已经老了，过时喽！”
“一叶之秋也正该由翔哥您来操控，那才能真正发挥出斗神的实力。”】
方锐一边读得深情并茂，一边对孙翔挤眉弄眼，后者忍无可忍，正要拍桌而起，右手边的楚云秀赶紧打断了方锐：“喂喂喂，你读就读，能不能不要摇头晃脑的？”
“一言不合就开始表演，你问过我们的意见了吗？”苏沐橙质问。
“我觉得我模仿得蛮像的，”方锐颇为得意地说，“怎么样，不错吧？”
“我说……你也太投入了，”张佳乐很无语，“我们到底是干嘛来的？”
“就是，有点紧张感不行吗？”李轩也说。
“客观地看，十分惟妙惟肖，”王杰希正儿八经地点评，“令观众如身临其境，感同身受。我给九分。”
“我觉得你应该要询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张新杰正儿八经地提出，“不然可能会有点不礼貌。”
“噢，没关系，”叶修适时地接了一句，“我准了。”
这都可以？几个人震惊地看着他。
叶修气定神闲。
方锐点点头：“好，那我继续了。”
“那我的意见呢？？”孙翔追着问，可是没有被理睬。
【这就是众人此时关注的焦点。孙翔，荣耀职业联盟中新一代的天才级选手。去年初入联盟便稳获新人王称号，个人数据相比同年的MVP也不逞多让。本赛季孙翔率领实力平平的越云战队在联赛中排位第八，进军季后赛有望，却中途转会成绩一塌糊涂的嘉世俱乐部。全因为嘉世虽然战绩糟糕，却拥有在网游荣耀中被誉为斗神的账号角色：战斗法师一叶之秋。Μ.chuanyue1.℃ōＭ
这个入联盟不满两年的年轻人年纪不大，嘉世这些队员却厚着脸皮以哥相称，显然是已经看出孙翔将是他们嘉世战队未来的老大。孙翔很是舒服地收下了这些奉承，总算是舍得扭头扫了叶秋一眼，目光中尽是不屑。
“叶秋，把一叶之秋的账号卡交给孙翔吧！”俱乐部经理说道。】
方锐停顿的间隙，苏沐橙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所以，这是让我们见证……唔，历史吗？”肖时钦有些不确定地说。
“说得好像有多伟大一样。”黄少天不满地嘀咕。
【叶秋纵然再洒脱，此时心中也免不了的有些刺痛。叶秋，一叶之秋，听名便可知道这账号与叶秋的关系，这本就是他初入荣耀这个游戏世界时所创的账号。十年了，这个账号相伴了叶秋整整十年，当初的菜鸟成了被誉为荣耀教科书级的大高手，当初的小小战斗法师，也成了荣耀中威名远播的“斗神”。然而七年前踏入职业圈，与俱乐部签订合同后，一叶之秋的所有权已转为俱乐部所有。叶秋早知道会有分离的一天，而这一天，终于来了。】
“呃……”方锐又停了。
“又搞什么？”唐昊问。
“也没啥，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方锐托着下巴，歪头看着另一侧的叶修，“某人居然也会有菜鸟时期，这种说法听上去真是让人，无从……想象？”
“嗯，其实也不是很菜鸟吧，”叶修略一思忖，便一副“不是我吹，事实就是如此”的表情回答道，“毕竟还是比其他人都厉害的嘛。”
“卧槽，还要不要脸了你？”张佳乐翻了个白眼。
方锐很欣慰。
虽然故事里的事情有点悲伤——像他这么猥琐流的人都有点点被触动。对他来说，很容易联想起当时林敬言走的时候，也是这般不舍地交出了账号卡，只不过，他走得更早，不用直接面对账号卡承接的这一幕——但故事外的大家如此努力地试图活跃气氛，还是令他轻松不少，下面的内容也不是那么难说出口了。
【叶秋的手指微微有一些颤抖。对于一个职业高手来说，稳定的双手是必须的，但现在，颤抖却发生在了叶秋，这个心理素质已经硬得不能再硬的老牌高手身上。苏沐橙扭过了头，她不想看到这一幕，却又无能为力。
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一叶之秋那张银白的账号卡被递到了孙翔面前。ωＷＷ.chuanyue1.coΜ
孙翔眼中闪现出兴奋和贪婪的目光，他甘愿转会加入近两年已经大不如前的嘉世俱乐部，为的就是这里拥有一叶之秋这个顶尖的账号。一叶之秋的原操纵者叶秋，近些年成绩不佳，与俱乐部不断爆发矛盾，孙翔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取而代之。
“到手了！”接住账号卡的一瞬，孙翔一阵激动，结果却从卡片上感到了一丝抗力。
孙翔感觉到了叶秋的不舍，傲然一笑说：“放手吧叶哥。看看你的手，居然抖成这个样子。这样的一双手又怎么能发挥出斗神的实力呢？还是让我来吧！我会让斗神的名号再度响彻整个荣耀的。你？退休啦！”】
与某种隐隐的伤感的情绪相反，此时，全场笼罩着一阵强烈的……尴尬感。
当事人一个在笑，另一个咬嘴唇，年少轻狂这个词，他现在大概快要恨死了吧。而其他人……完全笑不出来！只好盯着自己的手，假装自己需要认真地补回前几日的手操。
这么多人之中，只有方锐依旧勇敢无比，打破了这个氛围。
“我干嘛读这段呢，应该换人才对的。”他懊恼地说着，幅度很夸张地摇头叹息道“自己的台词自己来讲才带感嘛，翔哥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你就挺适合的。”孙翔阴沉着脸说。
“哪里哪里，”方锐很谦虚，“差点就笑场了好吗？”
“……”
“靠！”孙翔再次没忍住，一拍桌，就要站起来——这回楚云秀可不敢阻止他了，“你不要太嚣张了，有种来PK！”
“好哇，你以为我会怕你？”方锐说着就要把书放下，跃跃欲试。
结果，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这里没有电脑啊。”肖时钦提醒他们。
“我们也出不去。”苏沐橙补充。
“不，不是这个问题……”方锐的声音变得有些疑惑，“我发现——”
“好像不能站起来？”
大家都愣了。
唐昊第一个就要尝试起身，结果也是才刚向前倾身，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自己离开座位。他试了几次，都没法冲破那股力量的限制，只好放弃。
“还真的不能！”
“这什么鬼世界？”张佳乐惊呼。
没人能够回答他。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方锐悻悻地拿起了书，摸摸鼻子抱怨：“唉，开个玩笑都不行，这规矩也太死板了。”
“玩笑？”孙翔气哼哼，抱起手臂，板起脸不说话了。
【这话刚完，孙翔就见到叶秋那一直满不在乎，只在交出一叶之秋时有些不舍的眼中突得闪过一丝锐色，他骇然地发现，叶秋那本在微微颤抖着的双手，突然间就稳稳地停住了。
“你喜欢这个游戏吗？”叶秋忽然直视着孙翔问道。
“什么？”孙翔愕然。
“如果喜欢，就把这一切当作是荣耀，而不是炫耀。”】
……
孙翔虽然没说话，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朝叶修那边飘去。
后面的叙述他几乎没再听进去，因为脑海中浮现出来的记忆占了主要，他突然有些恍惚，觉得好像这才是一切的开始。
明明，他进入联盟最开始的一年，才是他的职业生涯中最光彩，最扬眉吐气的时候，可现在看来，却变得不太真实了。
因为那并不算什么。有足够的技术实力，谁都可以做到，但是，他进入联盟以后的志气，可绝不仅限于此。他想用一叶之秋带领嘉世重新翻身，想打败叶修证明自己，想和轮回的队友一起拿到冠军，这些，才是他真正追求的目标。
可都失败了。
不断地灰头土脸，不断地跌倒，再爬起来，渐渐地，最初的意气风发，好像都被磨得差不多了。
荣耀哪有那么简单呢？想要什么就能轻松拥有什么，就算是天才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还好，他认识得并不晚，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给自己最大打击的人是叶修，对此，孙翔当然是不甘心的。
但至少是服气的。
他已经成长了很多，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心高气傲的最佳新秀。可是，就算如此，也不意味着，他能很心平气和地回顾过去的一切。
如此细致地，毫无保留地，在这些对手和队友的面前，一并揭露……
孙翔可以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但这个时候，他突然很想知道叶修是怎么想的。
自己的经历被如实地呈现出来，他会不自在吗？回顾孙翔所做的一切，会觉得可笑，或者得意吗？
孙翔心情十分复杂。
而就在这就是，叶修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目光一转，1这边看来，便正正地与他的对上了。
微笑。
他居然，只是微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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