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周妈妈刚刚做好了菜,三个人看着都市新闻边吃边聊天,饭后周妈妈又和杜可艺钻到了厨房,周怀南自觉地去了书房做课件。
忙完厨房的事情后,杜可艺接了热水给周妈妈泡脚,周妈妈不肯,她就端了泡脚器和小马扎固执的坐在周妈妈脚边,直到周妈妈答应才罢休,她麻利的调好温度,又用手试了试温度才把周妈妈的脚小心翼翼的放进脚盆里。
周妈妈心里感动,轻轻地抚了抚可艺的发顶说:“好孩子,跟着怀南你受苦了。”
杜可艺还在摆弄一个按摩的开关,听到忙解释道:“怀南他,他对我很好,他很照顾我的。”
周妈妈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叹气道:“怀南这孩子命苦,10岁那年放学去工地找他爸,亲眼看见老周......老周就在他眼前断的气,那天还是他生日,本想着......哎,他没有父亲疼爱,又吃了不少苦,性格难免冷淡一些。”
“没有。”杜可艺垂下头看不见表情,只低声地说:“阿姨,怀南他真的很好,”过了片刻,她蓦地问道:“阿姨,您能跟我说说怀南小时候的事吗?他很少跟我提的。”
有人说人老了之后,是靠记忆活着的,周妈妈也不例外,她打心眼喜欢面前的这个孩子,不由从心里生出了许多爱怜来,把可艺拉到身边坐下柔声说道:“好,你想知道什么姨都给你讲。”
杜可艺垂下眼睑,略微想了想说:“那您就从怀南的长辈们开始讲吧。”
周妈妈似乎没有想到杜可艺会这样问,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开始娓娓讲述起来。
周怀南的祖辈原本也是书香世家,因□□时受到牵连,到周怀南的父亲周镇江这辈已和市井百姓毫无差别,周镇江忠厚勤快,不久便成了乡里小有名气的包工头,那时家里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许多乡下人都愿意跟着周镇江吃这碗饭。www.chuanyue1.com
二十年前在政府牵线下周镇江承包了一个筹建单位家属楼的工程,谁知道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周镇江忽然坠楼身亡了,他出了事情后,工程就停了,投资方坚持要换工程队,还一口咬定钱款早已经付给了周镇江。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政府说是会妥善处理,也的确安排人去公安处立了案,有段时间也见几个警察忙来忙去,可过了几个月就没人再管了,手下的工人是周镇江带出来的,听说钱早就付给了周镇江,拉着黑心包工头的横幅浩浩荡荡找到了周家人。
当时周妈妈因为丈夫的死伤心欲绝,一下子就病倒了,周怀南的哥哥也就15岁,这样的孤儿寡母无论如何无法面对当时的情况。
“我带着怀远和怀南四处投奔亲戚,哎,这世上啊原本就是人情薄如纸的,我不怪别人,只想着我的两个孩子怕是跟着我要吃苦咯。”周妈妈眼眶微热道:“还是当时一位领导可怜我们,帮着打点一番,变卖了家里的房子才算平息了事,后来还资助了怀南一直读到了大学,也算是我们家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些事情杜可艺从来没有听周怀南说起过,这时候从周妈妈嘴里说出,只觉得恍若隔世,她拿了纸巾替老人揩去眼角的湿润,轻轻揽住老人消瘦的肩膀。
“有一次,怀南得了阑尾炎,他忍着痛不说话,后来昏倒在学校里,等他醒来的时候正听到医生和我站在床边谈要准备手术的事情,他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拉着我要回家,硬说自己没病,他还那么小,生了病后脸上瘦的只剩下一双眼,他执拗的盯着我不肯回病床上躺着,我生了大气,狠狠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他慢慢坐回到床上的时候脸都白了,抹着泪一遍一遍的哭着:我要害死我妈妈了,我要害死我妈妈了。我听了心里就跟刀剜了一样疼,怀南这孩子是怕我给他筹钱做手术太辛苦。”
周妈妈揩了揩眼睛,平复了很久才笑笑说:“人老了就是啰嗦啊。”
杜可艺的心里也一阵阵的翻着酸楚,她轻轻抹掉脸颊的眼泪:“我不嫌您啰嗦,我做梦也想有个妈妈在我耳边啰嗦。”
周怀南出来的时候看见杜可艺正在给妈妈擦脚,她的长发用发夹随意盘在脑后,手里拿着毛巾擦得很温柔,很细致,擦完抬头冲妈妈一笑,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周怀南停下脚步看着,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其实是渴望这种平凡而温馨的家庭生活的,总之此时此刻的周怀南不愿意走过去打扰她们。
茶几上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嗡嗡震动起来,周怀南皱了皱眉,看了眼屏幕还是接了起来,里面一个男人火急火燎地嚷嚷着:“哎呀,可艺姐,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
周怀南走到杜可艺身边,然后把听筒放在了她耳边,她擦完脚正蹲着收洗脚盆的电线,人吓的缩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小白兔,周怀南的手本来就贴在她的耳边,她一惊之下回头,嘴唇恰巧轻轻擦过周怀南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凉的一点点触感,若有若无的叫人心里一动。
周怀南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伸手把手机往她粉红的耳朵上贴,她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接电话,往后退了退,转了转脑袋才重新把耳朵贴近手机。
康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收拾行李,梁总监那个老女人通知临时要去上海出差,3个小时以后的飞机。”
“现在?可是现在都快10点了?”
“可是什么呀可是,挣钱的事,你赶紧的,梁总监兴奋的都快去市政府大楼放炮仗了,不说了一会机场见,拜拜。”
挂了电话杜可艺面露难色,只好抱歉地对周妈妈说:“阿姨,我本来想明天送您的,可公司临时有事。”
周妈妈慈祥道:“没事,你们好好工作,在外面注意身体。”
周怀南早已披了大衣在门口等着了,杜可艺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最后还是跟着他上了车,拉好车门人还没坐定,周怀南忽然倾过来大半个身子,一瞬间杜可艺的鼻端全是周怀南身上淡淡的气味,她整个人一僵,见周怀南已经拉了安全带,帮她扣好,她受宠若惊的道了谢。
周怀南这才坐正身子目视前方聚精会神的开着车,两个人一路无话很快到了杜可艺的公寓楼,因为工作习惯杜可艺很快的收拾好了简单行李,等下到楼下有些意外的看到周怀南的车子还停在那里,看见她出来他走上前来帮她拿行李,杜可艺连忙摆手:“不用了,这边很好打车的,你快回去吧,谢谢。”m.chuanyue1.com
周怀南斜睨她一眼:“怎么?和我在一起你很不自在吗?”杜可艺脸上的表情一滞,不知道如何答话。
周怀南没有动,保持着这个微微侧头看她的姿势,他的背后是朦胧的夜色,几点灯火遥远如同淡星,杜可艺有些微怔,终究是开口道:“怀南,你上学时一直资助你的那个人,是姓沈吗?”
周怀南放行李的动作明显一僵,他的表情像是惊讶,又像是克制,包含着某种让人分不清是讥讽还是怨恨的情绪,流光一般从他苍白的面颊上翻涌而过。
等到了机场马上就要登机了,大概是杜可艺的脸色太难看,连一向苛刻的梁兰都少有的没有说什么,飞机在轻微地颠簸中缓缓爬升,杜可艺看着外面昏暗的夜色发呆,她忽然很想念爸爸。
以前自己不开心的时候爸爸总是会陪着自己,考试成绩不理想,同学间的小矛盾,或者年少时毫无来由的迷茫,只要爸爸不忙,总会从他那得到耐心的安慰和疏导,可是现在呢?
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杜可艺常常会想,假如时光可以倒流,他和她从没遇见,这一切会不会改变结局呢?
这些年杜可艺无时无刻不活在对过去的悔恨之中,她怪自己害死了爸爸,还害了他,现在看来她似乎背负的罪孽远远不止这些了,她总是不肯原谅自己,就像画地为牢,活生生为自己造了一座阿鼻地狱。
出完差回来已是一个星期以后了,用康健的话说是:咱梁总监的名号自然不是盖的,妥妥解决,毫无悬念。
上海的合同签的很顺利,因为合作方里有两个德国老外,杜可艺还小小的出了个风头,几位高层都对她刮目相看。
康健还在一边煽风点火:“可不是,可艺姐的那口流利德语听得那俩大鼻子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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