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艺闻言更加惊讶,她想到田君警告她的那几句话,几乎想也没想便出声制止道:“不行!你不能去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周怀南明显因为她突然激动的情绪轻微的错愕了一瞬,可很快他就探究的眯起了眼睛,用笃定的口气问道:“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的吧。”
“什么?哦,我......”杜可艺连眨了几下眼睛,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怎么回答,她的确是担心周怀南被牵扯进去的,至于原因她当然知道,但每每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带给杜可艺的除了久远到宇宙洪荒前的一点记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释怀的遗憾,一别经年,什么样炙如烈火的感情都会变得平淡,如果一切风平浪静,她想必连他的消息也不愿意去特意知晓,可如今这人就在眼前,她也绝对不希望他受到半点伤害,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看到他受伤自己竟然会这样失控。
大概是意识道杜可艺的窘迫,周怀南不在追问,他垂下眼帘,用手指轻轻抚平被她遽然绞紧床单后留下的一团褶皱,说道:“这事情的确没那么简单,那种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部门都在相互掣肘,人人的手也都不会干净,这些年我和我大哥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我们有自己的打算......”,他说到这里停了下,继续道:“我们的父亲很可能也是因为同样一批人的胁迫才跳楼自尽的。”
父亲这个词,是他和她心中最隐秘的痛楚,这一点他们同命相连,虽然周怀南说的时候语气平淡,可杜可艺明白,那是被时间粉饰过得千疮百孔,里面深藏的屈辱、悲痛在曾经的某一刻以强悍的姿态骤然钉入血肉里,遇到柔软的便穿堂而过,遇到坚硬的便钉入骨骼里,如今遍布全身早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了。ωWW.chuanyue1.coΜ
她早该想到的,杜可艺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涌出的眼泪问道:“那封信是你们寄给我的?”
大概是药效的原因,周怀南眼神涣散,停了几秒钟才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那封信完全是机缘巧合下寄出去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你还记得我上学时救助的那个老乡吗?”
杜可艺道:“记得。”
周怀南道:“他是个可怜人,现在已经是大哥的左膀右臂了,那时他看我因为你离开萎靡不振,就想帮我一把......”
“于是在事情过去那么久之后,写了那样一封信。”
周怀南不置可否:“那天我在你家里听到秦生生说你是因为一封信,就觉得奇怪,真是天意,你居然真的因为那样一封无凭无据的信就回来了。”
造化弄人啊,如果那天杜可艺没有回去,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读到那封信了。
两人唏嘘不已,周怀南伸手揉了揉杜可艺的发顶,将她的碎发一点点别再她小巧的耳朵后面,这是两人年少亲密时他常常做的一个动作,如今做来恍如隔世,周怀南一瞬间竟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惘,他喃喃的说道:“阿艺,你知道我最恨你哪一点?”
杜可艺附在床边,任由周怀南一遍遍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言不发。
“我们有些地方太过相似了,走到这一步何尝不是因为我不说,你也绝口不提,就这样错过了五年,五年呐......”
“阿艺,我还是那句话,我愿意等的,你别自己扛着,现在的我,能帮你的,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的......”
三天后,整个唐华的局势陷入一片灼热,总部派来的调查小组空降H市,半数的高层和相关业务负责人被勒令呆在一间会议室里,全公司的电脑及通讯工具全部接受工程师的排查,杜可艺被迫提前一天结束了假期,她和同事们一起被安排在一大间会议室进行所谓的“休息,”小美扒着玻璃看着外面小声哀嚎:“明明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还说是休息,咱们公司到底怎么回事啊,跟鬼子扫荡似得,太吓人了。”
正感叹着,几个人簇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大概40多岁左右,剑眉,宽腮,一双眼睛锐利而机警,他表情严肃的环视了一圈,喧闹的会议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张战扬、胡毅克、周斌......”有人在他的示意下念了几个名字,随后这几个人便神色惶恐的随着中年男人出去了。
人群一阵骚动,谁也不清楚即将会发生什么,几个资格老的职员却难掩激动的神色,压低声音惊呼道:“怎么连老钟先生都惊动了。”
另一个不太熟悉的也同样激动:“什么?这个人就是钟先生,那个专门帮助公司解决非常规问题的老钟?”
“可不是,上次新锐的贪/腐案公/安都查的焦头烂额,钟先生不过半个月就处理干净了,这个人的手段厉害着呢,黑白两道都能搞定,看来咱们公司这次要出大事了。”
“啊哟,是吗?这可怎么办呀?”
......
这时有人叫杜可艺的名字,她一怔还是站了起来,小美吓得花容失色:“可艺姐,怎么叫你了呀?他们到底要干嘛呀?”
康健和几个广告部的男员工坐在后面几排的位置上,听到杜可艺的名字“腾”地一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惊动了周围一圈人盯着他看,杜可艺极轻的冲他点了下头示意,回身拍了拍小美紧紧抓着她衣袖的手,笑道:“没事。”
杜可艺和几个同样被叫到名字的员工来到了一间小一点的会议室里,
几名面色阴沉的男人坐在靠窗的一侧,正中间坐的正是老钟,杜可艺和同来的几个人被安排在靠门的另一侧。
几句敷衍的客套之后,有人开始提问,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徒然增高,杜可艺盯着头顶晦暗不明的光线,仿佛瞬间置身在六年前那个窒息的房间里。
老钟鹰一样的眼逐一盯着来人死看了一阵,看向杜可艺的时候忽然开口问道:“最近唐华和枫林广告方面的业务是你负责的?”
杜可艺吸了一口气道:“是。”
“你知道前段时间唐华在香港的业务莫名其妙被人捷足先得的事情吗?”
杜可艺答:“知道。”
“这个被抢走的合同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拿下的,”老钟顿了顿道:“这个小公司是个典型空壳公司,从开业到现在基本没有业务,唯一一次的交易就是大名鼎鼎的枫林。”
杜可艺看着他,没有回答。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样的公司居然能和枫林合作,而且就在前段时间还抢了唐华的一个上亿的合同。”老钟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顿时一阵发紧的压迫感袭来,虽然老钟的视线锁定着杜可艺,可坐在对面的几个人也被这气势影响,不由自主移开了视线。
杜可艺面沉如水:“钟先生,您想表示什么,那个香港的业务我从头到尾就没有参与过。”
老钟站了起来,语气猛地变得凌厉:“杜小姐,那请您解释一下,就在半个月前你的银行卡上忽然多出了10万来历不明的钱是怎么回事?”
十万,来历不明....
杜可艺明白了,自己被人算计了,她稳了稳心神,解释道:“这是公司给我的业务提成,不过最近田总出差了,还没来的走账,梁兰总监也知道这事情。”
老钟点点头,话锋一转:“听说你和枫林的谭二关系不错,唐华和枫林的合作也是你牵线搭桥的。”
杜可艺不由笑了:“钟先生我觉得以您的专业应该不会用“听说”,这样的词。”
老钟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抬手示意杜可艺可以回去了。
问询持续了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一众人还是勒令待着会议室里,由钟先生的人定了工作餐送进来,小美蹭到杜可艺身边小声问:“姐,上午他们问你什么了?”
杜可艺吃了一口米饭,笑道:“就常规问了几句,也没什么的。”
小美一脸担心:“你去了那么久,我和康健那会都吓死了,”小美说着拿手肘碰了旁边吃饭的康健:“康健,你上午也被叫走了,他们问的什么呀,你倒是说句话啊。”
康健面如死灰,机械的扒拉了一口饭,见到钟先生的下属正在派发矿泉水,他整个人一凛,凑到那人身边好言好语央求道:“大哥,我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吗?我答应家人中午回去的。”穿书吧
毫无悬念,康健的请求被拒绝了,一上午的时间类似的要求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的。
这时一直没露面的田君走进了会议室,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在下面喊道:“田总,这算怎么回事啊?让不让工作了?”
“是啊,家里也不让联系,公司总得给个说法吧。”
.......
人群中的抱怨此起彼伏,田君彷如未闻,他俯身和老钟耳语几句,很快有人把会议室的灯关掉了,室内立刻变得昏暗起来,随即正中的白墙上被投影仪投射出一帧电脑的开机画面,田君站在旁边,画面的左下角正好投在他的脸上,看起有种极不舒服的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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