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快要毁灭了。”
“不稳定和无秩序正在天地间蔓延，不知何时，决堤的崩溃就会到来。”
“距天道越近的人，就越能感受到这一点。”
“野火，你也察觉了吧。”
漫长的沉默后，野火大师的声音响起。
“你们准备如何应对？”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为一群人所赞同的，必然被另一群人反对。”
野火大师喝了口茶：“这就是你筹办这场大宴的目的，把修仙界所有说得上话的人聚集起来，商讨出一个不伤害任何人利益的解决办法？”
“……不错。”
“不可能存在这种办法的。”野火大师斩钉截铁，“天地是守恒的，一部分人得，必有一部分人失。”
“原先我也觉得没有。但是，现在野火你来了，办法就有了。”
野火大师沉默。
另一人继续道：“野火，你能炼制出最顶级的空间法器，只要我们藏匿其中，就可躲过这场天地崩裂的浩劫。野火，我昆仑宫内天材地宝倚叠如山，只要是你炼器所需，我绝不吝惜。”
“……绝不吝惜。那个人是这样说的，然后直到现在，野火大师还没有做出回应。”白梨一字一句地将系统所闻转述给顾云听。
顾云瞳孔大震，呼吸急促，颤栗着说不出话。
如果说最开始他还会为白梨过人的耳力感到惊讶，那么现在，他已经被白梨带来的消息震撼到失语，根本顾不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惊讶了。
“世界……要毁灭了？”他不可置信地问。
他隔着衣服主动抓住了白梨的胳膊，在这种时刻有其他人陪在身边，显然会让他感到更好受一些。
白梨理解他的这种感觉。
顾云，作为一个修仙界五讲四美的大好青年，陡然听说自己生活的世界要毁灭了，而且这个世界的高层还只想着自己活命，丝毫没有要担起责任，拯救世界的意思……
理想与现实的反差，无疑会给信念坚定、一心求道顾云带去巨大的冲击。
换做白梨自己，此刻或许已经想着躲到僻静的角落里“一个人静一静”了，而顾云非但没有躲避，还一副想要努力应对的样子……
白梨心情复杂。
这个世界的顾云，还真是与她糟糕的性格完全相反。
“世界会毁灭的。”白梨说。
这不是她盲目的悲观。
而是她从野火大师和昆仑仙尊的交谈中，结合这个世界的运转法则做出的推论。
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说，那就是：天道岌岌可危。
而且，如果野火大师答应了要求的话……
正想着，大殿那边又有了动静。
“……小天地中又能容纳多少人，又能拯救多少人呢？苍生浩渺，我所能做的事微不足道。”
野火大师婉拒了昆仑仙尊的提议。
他继续道：“而且，炼制空间法器，只会让大世界崩溃得更快而已。”
是的，白梨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加速又如何？按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大世界迟早分崩离析。”昆仑仙尊却不以为然，“苍生如蝼蚁，蝼蚁注定在无知中死去。这是不幸、也是幸运。”
“而只有窥破了天道的人，才拥有求生的资格。”
不。
白梨在心中默默反驳。
天道并不是给他们生的提示，而是给他们死的警告。
若按照昆仑仙尊的设想，利用空间法器护佑住位于修仙界金字塔顶端的一小部分人……那一小部分人，只会让小天地步入大世界的后尘——崩塌毁灭。
阻止世界崩塌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
白梨眯了眯眼睛。
“恕老夫拒绝。”野火大师不为昆仑仙尊的说辞所动。
天地轮回，皆为命数。
他心中所念的天下人与昆仑仙尊所念的天下人，已然两般。
既救不了全部，那便一个也不救。
如此才可谓公平。【穿】
【书】
【吧】
“哈哈哈。”昆仑仙尊忽地笑了，他不再用那套大义凛然的说辞，而是撕下了道貌岸然的伪装。
“野火，你我不是同路人。又或者说，你根本看不起我们这路人，这我都清楚。不然当年，你也不会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了昆仑。”
“但是野火，如今你既回来了，就不要再摆那副清高的架子。若果真看不起我昆仑，若果真不愿在天劫下活命，你又何必回来呢？”
“……昆仑，你还是当年那副脾性。”野火大师叹息道，“也罢，我不该对你们抱有期望的。”
若不是突发奇想跟上了自家徒弟，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到昆仑来的。
“哼。”昆仑仙尊从鼻中喷出一声不屑，“人都是自私的，无论修为如何，被尊称了多少句仙人仙长，本性都不会改变。野火，你当真不想活？”
“我若想活，大可只为自己炼制一方天地。又何必来你昆仑？”
野火大师风轻云淡一句话，让昆仑仙尊噎了好久。
见对方脸色青白交替、变幻莫测，野火大师悠悠叹气，淡定补刀：“可我不会那样做。与其独善其身，不如与天地俱灭。”
空气沉寂了，接着是“砰砰”两声巨响。
白梨猜测是昆仑仙尊气急败坏地在拍桌子。
果然，下一刻就是昆仑仙尊饱含威胁的话语：“野火！你不要不识好歹！这修仙界，可不只你一个炼器师。”
系统为图省事，直接把声音监测模块和白梨的脑域短暂地接在了一起。故而白梨此时听到的不是系统干巴巴的转述，而是来自昆仑仙尊的第一手原声。穿书吧
声音不可谓大，情绪不可谓不饱满。
白梨被骇得一颤，然后觉得自己耳朵要聋了。
“如何了？有什么异变？”顾云紧张地询问她。
白梨精简语句：“野火大师不愿炼制空间法器，昆仑仙尊生气了。”
顾云舒了口气：“野火大师真高人也。”
他悄然改变决心，与其拜那有修为而无内德的昆仑仙尊为师，不如跟随野火大师这样的大德之人学习。
只是，不知殷姑娘是否知道这些内幕。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自己一见倾心的意中人。
白梨仍在凝神细听。
“那便请仙尊另寻他人。”面对昆仑仙尊的怒火，野火大师语气平静，“昆仑不欢迎老夫，老夫请辞。”
“野火大师要走了。”白梨皱眉转述。
野火大师离开，她自然也没有继续留在昆仑的理由。可她还有任务要完成，她不能离开顾云和殷芊芊。
系统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很是奇怪：「宿主，你怎么突然对任务这么上心？你以前不都是对任务爱答不理的吗？」
「情况变了，我想快点去下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基础科学发展太差，她没有继续留下去的理由。而且，这个世界的法则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启发，她想尽快摸到高科技仪器，对一些法则进行科学上的验证。
「对了系统，下一个任务世界是什么样的？我需要一个现代背景的小世界。」
系统顿了顿。
「……我的权限查阅不到这些，任务世界都是局里指定的，而且具有一定的随机性。」它不忍心泼白梨凉水，但也只能实事求是。
「如果你特别希望的话……」系统勉为其难道，「我可以试试向局里提出申请。」
不过它在穿书局的历史数据库中并未查到类似的先例，所以也只能说是“试试”。
白梨同意了。
系统很快编写好申请报告，通过员工路径上传到了穿书局中。五分钟后，信息接受台闪动绿光，提示系统穿书局已经收到了它的申请。
……没什么大用，这大概就是穿书局版的“已读不回”。
系统惆怅地叹气。
它统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累的感觉，在这个任务世界遭受的波折，似乎比以往每次都多。
“滴滴滴滴滴——”
吵死了！
系统不满地向监控台看去，下一秒就被那疯狂闪烁的红色警报吓得魂飞天外。
「宿主小心！！！检测到在途的精神波冲击！！！」
与此同时，白梨一把攥住顾云的手腕，连飞剑也忘了用，直接动用人类求生的本能——拔腿就跑。
在系统大声警示的前一刻，她就接收到了来自昆仑仙尊的滔天恶意。
她听得清清楚楚。
“野火——你走不得！”昆仑仙尊狞笑着出声，“是，你一再挑衅我，因为你认准了我不会伤你——我的确不会伤你，可是野火……你也只能保住自己而已……”
接下来的话，他不是对着野火大师，而是直接对着白梨说的。
「早就发现你们了，偷听的小老鼠——」
「死！」
下一刻，系统的尖叫声响起。
白梨下意识抓住顾云，向外跑去。
可物理上的距离并不能削弱精神上的冲击，几秒后，天地失色，紧接着，便是如有虫蛀般的头痛欲裂。
白梨痛苦地捂住额头，语不成句。
「系、系统……我要、哈……哈、我要……炸开了。」
额头上的汗珠很快密密麻麻布了一层。她颤抖着唇瓣，脸色是骷髅般的惨白。
「脑子里、有……有虫子在咬……」
「宿主、宿主你别说胡话！」系统急的要哭。「我已经启动了杀毒程序，马上就会好的、马上就会好的！」
「系、系……想、想想……办法……」
白梨痛的精神恍惚，她已经分辨不出系统在说什么，奔逃的步伐也变得虚浮不堪。
一粒小石子轻易地磕绊住了她，让她佝偻着痛苦的身子向前倒去。
而此时，顾云还处于突发状况的恍神中，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白梨向前摔去……
一个宽阔的胸膛接住了她。
“退——”
刹那间，狂风呼啸，天地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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