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寡言的宁国公,一脚将五福公公踹倒在地,大声喝道:“把这阉人给老夫绑了!有不怕死的,随老夫前往紫宸殿请新君,余者随吕相前往平极殿,觐见皇后娘娘!”曾在中宫殿趾高气昂惯了的五福公公,今日算是碰了硬钉子,他大声叫骂着,直到被人将嘴堵的严严实实,方才没了声响!
中宫娘娘也猜测出,老天子已密立李陵为储君,谋划着悄悄诏吕相觐见,将其软禁,不让密诏公之于众!好自立九皇子李恪为新帝!吕相本想将五福公公,骗至枢密阁内锁住,然后让人悄悄通知李陵,前往平极殿继位!哪知李陵已被皇后软禁于紫宸殿,这样的情形着实棘手!若以他一人之力执意对抗皇后,胜算不大!若非诸位同僚逼迫他拿出密旨,他主动拿出来,必有人会惧皇后娘娘之威,曲意讨好,诬陷他私下与衡王勾结假传圣谕!而今他是迫于无奈才拿出密旨,群情激愤!又有国公大人煽动,听到密旨的官员都跟他上了一条船,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倒戈向皇后娘娘了!
待子卿跟着宁国公领着的一帮武将闯入平极殿的偏苑时,那处已发生了冲突!李陵那柄折扇已去了扇面,手上握着的扇骨是一串冷冽锋利的短刃!宫中内侍虽不乏武艺高强者,但到底惧于李陵之威名,不敢拿命去拼!又见了一众闯宫的武将,以及被他们挟持的内侍首领皆惶惶然持刀自卫,不敢上前!
李陵持着一柄冷冽的扇刃,与那些持刀不敢上前的内侍对峙!一眼瞧见夹在人群中子卿,方才安心了许多!子卿一边向院墙边挪,一边张唇无声发问:“明煦!明煦呢?”
为首的宁国公,将拧在身旁的五福公公一脚踹出人群大声喝道:“住手!”
院中围攻李陵的内侍纷纷见着五福公公被五花大绑的鼻青脸肿的扔于人群中,纷纷愣住,惶恐的差点拿不住手中的刀!
宁国公面色凝重的喝道:“老夫念尔等无知,受这奸人蛊惑,才胆敢刺杀新君!即刻放下兵器,跪拜新君,恕尔等无罪!”
悄悄潜入室内的子卿,一边轻声的唤着“明煦”一边一个个打开房中的柜门!小小的孩儿从床探出脑袋,轻轻唤了一声:“母亲!”子卿赶紧到床边,俯身将孩子拖出来,紧紧抱在怀中!小孩儿稚嫩的手,轻抚子卿额角的薄汗道:“母亲不必惊慌!有爹爹在呢!”
子卿轻叹一声:“你爹将你塞在床下的?”
“爹爹让孩儿藏好!孩儿便藏在了床下!”小孩儿擦着母亲额上的薄汗关心的问道:“爹爹他还好吗?”
子卿点头抱着孩子,走出房门已见屋外众人,皆跪于李陵跟前。子卿长舒一口气:这一日,过的还真是惊险啊!她们一家三口,差点儿就要交代在这禁宫之中了,如今他们算是逃过一劫了!
宁国公一行簇拥李陵前往平极殿,中宫娘娘见一切已成定局,只得承认李陵的储君身份!五福公公成了,欺上瞒下谋害储君之祸首!子卿心中暗叹:伯父果然想的长远,若是陛下刚刚驾崩,新君还未立,便不顾嫡母颜面,势必让天下人诟病,后世也会为之冠以不孝的骂名!
余下的事,顺理成章,储君于先帝柩前继位!主持先帝葬礼,四喜公公传天子临终之言:新帝勿要悲伤,万望以国事为重,孝期以月代年!孝期满即可亲政,如遇军国大事,需与领相商议,不可独断专行!
待先帝圣驾进入陵寝以后,各亲王便返回封地!年近十五的安王李恪也即将前往封地,新帝对这幼弟十分偏爱,封地是富庶繁华苏、宁一带!
李恪临行前只有子卿前往送行,李恪欲上马前行时,忽然回首低声问道:“皇嫂!你还能像小时一样,抱抱我吗?”
子卿抿唇淡笑,然后十分坦然给了眼前这身高都快赶上自己的小叔子一个拥抱!李恪小声问道:“陛下,可是生我气了!”
子卿浅笑:“你五哥忙于政务,抽不开身,才让我来送你!”子卿说完又轻抚李恪的额角安抚道:“你是你五哥扛在肩上,夹在腋下长大的小可爱!他怎会生你的气呢?”李恪拱手作揖,而后翻身上马含笑与子卿挥手告别!
先帝的孝期,子卿一直住在平极殿的偏殿里!待先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陆陆续续将旧物从紫宸殿搬至寿康宫,李陵下旨正妻陆氏赐居紫宸殿!
宫人将子卿的一应用具,搬至紫宸殿时,却被太后娘娘以此处承载了她与先帝的过去种种为由,不允其入住紫宸殿!
新帝见那女官,丝毫不肯让步,揽住爱妻的肩轻笑:“这紫宸殿是住不得了,将娘娘的东西搬回,娘娘与朕同住平极殿!”天子轻描淡写几句,却引得朝野内宫一片哗然!朝臣纷纷上疏于礼不合!天子与朝臣笑言:“娘娘与朕是夫妻,夫妇一体,夫妻同住一处,不合哪一处礼法,诸位大人,难道不是与夫人同住一处?”众臣一时懵了,他们能说不与夫人同住吗?若说不住在一处,独自住在书房旁人会说夫妻不睦,连家事都处理不好,如何处理政事?若说宿在妾室房中,更是让人诟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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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亲政后,众臣将立后当作首要大事提上日程!本来正妻为后,是极顺理成章的事!可那些朝臣纷纷以衡王妃陆氏出身寒微为由,力谏主上不可立其为后!
就连子卿娘家的父兄也多次被官场上位者夹枪带棒的讥讽!嫂嫂刘氏几次含泪进宫传达父兄的意思:让她不可心气太高,让陛下为难!
与朝臣为封后之事纠结对峙半月无果后,李陵下旨将故居兰台更名为:南园。取之先代明君对其寒微之时的发妻深情以待的典故!
朝臣见天子似有决心要封发妻为后,正在打消阻止天子的决心时!又有人挑起旧事,话说先帝并不十分满意陆氏这个儿媳,先帝之所以迟迟未立李陵为太子,就是因为嫌弃陆氏身份低微,无母仪之德!先帝怎么也未想到,当初他试探儿子的行为,如今竟成了儿子立后的拦路虎!
立后之事行不通,便走了另一条路:立太子!李明煦是陛下的嫡长子,先帝亲自册封的衡王世子,无人敢非议!太子册封礼完毕!子卿依旧是以一品亲王妃的身份,与李陵同住在平极殿!她每日忍受着宫内宫外各种的非议,子卿不堪压力之时,李陵总会握住她的手道:我二人是夫妻,曾有誓言死生在一处,你怎可轻言放弃!
母亲心情不佳,惹的小太子都忍不住在太子太傅吕相爷的跟前抱怨:他想回平城,那里天高云低,自由自在!
当陆子卿再一次向李陵请辞,迁居到别处时,宁国公大人进宫觐见陛下!
子卿欲回避时,国公大人道:“老臣今日特来拜见娘娘!”
侍者设置帘幕,子卿端坐于帘内,老国公于帘外叹息道:“娘娘既能顶住压力在这平极殿中,住了半年,为何又要搬出去?”
子卿于帘内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滴!国公爷柳承训继续道:“欲戴后冠,必承其重!娘娘如此脆弱,遇一丁点儿小事,便承受不了,哭哭啼啼!日后怎能教养太子、辅佐陛下、母仪天下!”
“大人教训的是!”
椅上的国公大人起身,缓缓跪在子卿面前,子卿轻呼一声:“伯父!”走出帘幕欲将柳承训扶起,柳大人却执意跪在地上道:“老臣恳请娘娘与陛下同心,安心教养太子,果敢处理内宫之事,让陛下安心处理政务!”
子卿哭道:“儿,听训便是!”
“娘娘且不可再妄言,老臣只是劝谏!”
子卿点头,夫妻二人一同将柳承训扶起!自此后,子卿不再对内宫之事畏缩惧怕,一如当年初到兰台惩治刁奴一般,将宫内那股将她压的喘不过气的力量推开了不少!
至于前朝宁国公在一派反对册封陆氏为后的呼声中站出来,力排众议,支持新帝立发妻为后!又有人以陆氏除身份低微,曾为妾、还是二嫁为由驳斥!皆被宁国公柳承训以历史上有名的贤后为例,一一反驳!
为时半年的封后拉锯战,终于告一段落!封后大典办的极简,时人传言是因皇后出身低微的缘故!
册封之礼未过几时,中宫又有喜讯!太后娘娘知晓,寿康宫太后娘娘知晓,又极力劝说新帝纳妃,李陵本想拒绝,子卿劝道:太后娘娘既然如此说,陛下顺从便是,以免日后又给中宫冠以善妒的名声!穿书吧
成亲多年,李陵夫妇二人,终于结束一夫一妻制生活!通过多方筛选,宫中多了三位出生勋爵家的为妃嫔。原本,吕相家中也有两位美娇娥,太后娘娘十分看重,吕相却在择选前几日为两位爱女择选了人家,若知陛下选妃,提出悔婚,担心旁人看他不起!只在太后娘娘跟前懊恼,自己耽误了爱女前程!太后娘娘也为此叹息了好几日!
子卿想着若是闲暇,她们可以凑一桌儿麻将!不过那几位新入宫的姑娘似乎不愿与她凑一桌麻将,更愿意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她们来请安后,通常会在这里玩笑逗留一阵儿,也不管她这主人愿不愿意招待他们!子卿当然知道她们并不是有多想与她亲近,而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地方好!主要是住在这里的人好!
平极殿是帝后共同的居所,多待一刻,就多一分见到新帝的机会!她的郎君,如今的新帝,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冷冷清清的一瞥,就能让这些小姑娘神魂颠倒的翩翩美男子!
花朵一般的小姑娘们,平时过来请安子卿都在后殿接见。为了不打扰前殿陛下处理政务,子卿特意扩宽了平极殿的东门,后妃请安一律由东门入!起初那些小妃子总是分不清方向,误从北门而入,当然这些二八年华小姑娘的心思,怎能逃的过那年近三十老阿姨的法眼!自禁了几回足,罚了几回月例以后,小姑娘们开始认路了,当然这些勋爵家的贵女们,打小视金钱如粪土,她们是带着大笔傍身银子进宫的,她们当然不在乎月例银子,她们在乎的是能在宫里自由自在的!
近来,宫中疯传一本话本,十分受人喜爱,子卿也略看过一些,不过是讲些前朝宫闱旧事!
这一阵,李陵见子卿总是精神不济,时常在梦中惊醒,偶尔会拉着她的手说胡话,他为此十分忧虑,多次宣御医来瞧,皆言:娘娘乃思虑过度,应放下心结!才可慢慢治愈!
这日,平极殿来了贵客,子卿自是十分恭谨殷勤的招待,湖阳大长公主只是冷着脸端坐于席位上,对着亲自为自己奉茶的子卿道:“娘娘,身子不适就好好歇着!不必亲自奉茶!”那声音不咸不淡,还是从前一般,自持天家贵女的骄矜,并未因为她是中宫皇后,而变的谦卑半分!
子卿看着已生出华发的湖阳大长公主笑言:“您是长辈——!”话还未说完,忽觉胃里难受,侧向一边干呕起来,大长公主皱了皱眉,一旁作陪的郑柳氏,赶紧离席,扶住子卿,大长公主伸出的手慢慢缩了回来,声音平和了些:“娘娘,既然身体不适,老身就该告辞了!”
郑柳氏扶着子卿坐回主位,笑言道:“母亲,既然来了!我们就在此陪娘娘说会儿话,娘娘心情也会愉悦些!”
子卿撑着身体道:“姑母难得来看望我,用了午膳再回!”湖阳大长公主便不提离开,端起茶盏继续品茶!
郑柳氏一边抚着子卿的背,一边接过宫女呈上来的帕子,为子卿擦着额间的细汗道:“娘娘近来消瘦了不少,身子一直不爽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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