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将她放于床榻上,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缓缓低语:“今夜归来,未见娘子身影,心里空落落的!”
烛影摇曳,子卿抚着他的胸口,想着侍女的话,心中叹息:这人向来会说情话,明知是假,她竟有几分动情!
李陵忽然起身,离开床榻,子卿坐起身问道:“你去哪儿!”
李陵回身笑道:“去洗一洗,满身的酒气!”他说完,忽然饶有兴味的坐回床边,与子卿调笑道:“娘子这是想什么呢?”
哪知子卿并不与他玩笑,缓缓启唇揶揄道:“是去洗一洗,满身的脂粉气才对?”
李陵失笑:“郎君向来洁身自好,等了多年,如今才能沾到娘子身上的脂粉气!”他说着忽然坏笑着将子卿搂入怀中:“娘子如此舍不得,不如也随孤,一起去洗一洗,也好多沾一沾娘子的脂粉气!”
李陵对韩家姑娘的事总是闭口不提,子卿选择高高挂起!不论传言如何,她一概不听、不问!只在心中盘算,韩家姑娘进门那一日,她该如何全身而退,以免自取其辱!
李陵时常会问她想要什么?她总会在心中讥诮:如果什么是想,就可以得到,那多好!
不过面上依旧欢喜无限道:“黄金珠宝我都爱!”她从来不是个清高之人,以后的路还长,她得为自己多打算!Μ.chuanyue1.℃ōM
每当这时,李陵总会蹙起眉头问她:“孤这样好的郎君,竟比不上那些俗物!”
子卿则大言不惭道:“黄金珠宝人人爱!我也是俗人,当然爱俗物!”她说完还不忘打趣一句:“郎君再好,也不能揣在自己兜里啊!”她本以为得了李陵的欢心,便可躲过杀身之祸,哪知这位殿下兵变之祸未起,子卿却遭遇了另一件祸事!
初冬的午后,阳光还算暖和!往日温雅和煦的温柔少年郎!早朝归来时,已换了一副阴冷沉静的面孔!他唤了锦歌去书房,待他再次出现在子卿面前时,已手持长剑,凌厉的剑锋正抵着她纤细的脖颈上!
子卿愣了半晌,她一向贪生怕死惯了,没想到事到临头,她反而淡定了不少,缓缓垂下眉眼看着那冷冽的剑锋,一言不发!她不是不怕死,可是活着她求什么?傻傻的交付了一切,换来的却是哄骗,她却还要装作深信不疑!
少年郎见她不语,扔掉手中的剑!一手抓住她的脖颈,言语哽咽道:“孤对你一心一意,你竟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
“不知殿下为何事而气恼?”
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锦歌将头伏在上,哭道:“娘子那日请上马车之人,正是太子府夜宴时的刺客!”
“那日在太子府上,你就认出他来了,对不对?”
子卿不语,李陵又接着说道:“你为何要如此袒护他!”
子卿道:“我与许先生认识比你早,自然有些情谊,他有难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那孤呢?”李陵说着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子卿道:“殿下这不是好好的!”
“好好的?他几次三番勾结魏人行刺孤,你却偏袒他!”
“许先生,向来温和有礼!若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何至于做刺客?”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天道如此!”
“许先生,性子内敛温和,从不与人争执!十五年前,他还是个孩童,大燕的铁骑征服了他的国,号称正义之师的大燕军队,在南越的王城中剽掠三日,三日啊!我从不敢想象这三日,城中的百姓是在怎样的恐惧中度过的!他们命如蝼蚁、手无寸铁、不敢反抗,任由掠夺屠杀!韩老将军是大燕的肱骨良将,好微风啊!可他是南越的罪人!你可听到那荒寂的诸地,那些,无辜枉死的冤魂在夜夜哀嚎!”说道此处,子卿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若不是三年前,你们逼得他大哥自尽,若非太子府的狗腿,在他的故土,横征暴敛,需索无度,害得南越遗民,无法生存!他又何至于,与虎狼为伴!他们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臣服了,他们已经是大燕的子民,为何不能被善待?若长久的顺从,得不到善待,只有奋起反抗!”
李陵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松开了些许,他神色幽暗道:“你可曾想过我,倘若我当初不慎,死在他们手里!你可会为我,落下一滴眼泪?”
“殿下不会死!”子卿脱口而出,他是天命之人,如何会死。
“不是孤不会死,是你从未将孤的生死,放在心上!”李陵说完,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道:“当知道你如此辜负我时,我多想一剑杀了你!可是,你站在我面前,我的剑无法伤你,我想一把掐死你!想看着你在我怀中一点点冷却,以后再也不能背叛我,可我还是狠不下心!”
“这又何来背叛一说?”
李陵道:“作为我的枕畔人,我的挚爱!我希望你爱着我,向着我,无论对错,我都希望你站在我的身后,对我坦诚,对我信任,我若有了差池,你该与我直言相告,而不是在背后与我背道而驰!”李陵说完,拂袖而去,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楼台亭榭间!
子卿抚着脖子,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锦歌道:“你起来吧!”
锦歌抬起头,依旧跪在地上,泪眼婆娑道:“娘子为何这样糊涂?您既是殿下的人,就该凡事以殿下为先,您怎么可以向着外人!”
子卿苦思冥想,长吁短叹了一阵,似自言自语的开口道:“我好像是有些过分了哦!哎!当初也没想这么多,我也不知他会这样生气!”子卿说完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枕畔人拎不清,的确让人生气!他去韩家赴宴,对自己有所隐瞒,自己尚且会猜忌,心生怨怼!将心比心,倘若他与几次三番要杀自己的人交情匪浅,她会作何感想!她应该早早就向他坦白,不该与他藏着掖着,毕竟这事还有太子那边的关注,就因她的拎不清,他说不准会从受害者,变成主谋!
“我是不是很过分!很愚蠢!”子卿倚坐在桌边问锦歌道。
锦歌一边收拾着李陵生气时踹的满目狼藉的屋子,一边回复道:“是的!”
子卿轻哼一声道:“你会不会说话,我已经很自责了,你就不能宽慰宽慰我!”
“做奴才的是该时刻讨主子欢心没错!可主子若诚心问话,锦歌会如实相告!”锦歌道。
“你可真大胆!”子卿说完忽然自嘲道:“也对,如今这样,我被扫地出门也是早晚的事!也难怪你敢直言相告!”
锦歌:“娘子如何说歪话?锦歌只是深知娘子性情,才敢直言相告!殿下如此偏爱娘子,娘子做的实在过分,倘若那日锦歌知道那人是刺杀过殿下的人,锦歌一定会阻止娘子!我与殿下主仆情谊尚且如此,更何况娘子与殿下,您这样向着外人,实在是伤了殿下的心!”子卿在一旁被数落的唉声叹气!锦歌又继续说道:“殿下分府别住时,我就被太后娘娘指派过来,在这里当差,殿下性子清冷,不好女色,太后娘娘曾为她遴选过一位身份贵重娘子为妾,可惜那位娘子福薄,还未进门,便香消玉殒!陆娘子是唯一一位得殿下欢心之人!您为何不珍惜!”
子卿懊恼叹息!这她也是知道的,李陵每日端的是风流倜傥,情场浪子的模样,理论上的功夫做的再足,可实际还是“小白”一枚,韩家姑娘是白月光又如何,只有她见过他的羞涩与窘迫,她只是装作不知与羞涩罢了!她想男人的心中,应该不止有白月光,还应有一颗朱砂痣!
“娘子,我说了这些,你可听进去了!”锦歌问道。
“听进去了!”子卿点头,转而又道:“眼下,我是与他撕破脸了!好日子也是到了头!这里也呆不下去了!”
“娘子,为何这样想!”
子卿有些理不直气不壮道:“正常人,应该都这样想啊!”
锦歌为子卿端来茶水道:“娘子还是想一想,该如何哄殿下开心才是!”
子卿叹息:“没用的!你看他今日对我欲杀之而后快的模样,撇开这些不说!那日,大张旗鼓的向那些军士自报家门,太子殿下追究起来,太子府那边儿向他发难,他是将我交出去,还是不交呢?倘若他将我交出去,轻则牢狱之灾,重则一死!倘若不交出去,不仅会与太子府撕破脸,还会落人口实,到时候那些人会借机收回他的兵权,他将再次任人摆布!这有负于信赖他的人!不如到时候,我将你打晕,然后偷他几样东西!到时候就对外称我是潜伏在他身边的细作!陛下顶多斥责他的失察之过,再加上与韩家联姻,这事,对他的影响自会减轻不少!”【穿】
【书】
【吧】
锦歌听她如此分析,惊骇不已:“娘子既知这般凶险!当初为何还要率性而为!”
子卿面上懊恼道:“当时只想着一时仗义,也没想这么许多!”她说完又向锦歌询问道:“你可知他有什么特别珍爱之物?”
锦歌凝眉想了想,建议道:“娘子,还是与殿下好好说!”
子卿认真道:“我说了,两种结果,一是让他为难,二是让他更生气,真把我当细作给处置了!看在你我相处这一阵的缘分!就帮帮我,你就当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说就可以了!”她从来不知贤良为何物,她可不会劝他为保地位,去娶别的女人,毕竟她还是很喜欢,那将自己全身心交付于她的小郎君的!
锦歌终是经不得她劝说,悄悄告知她,李陵的枕下有一枚锦盒,是他十分珍爱之物,从不让人触碰!
子卿见着问出头绪,便又叮嘱锦歌道:“你可得保密!不然,不仅会害了你,还会害了殿下,既然是他心爱之物,我若拿到手,便将他藏于这屋内,等时日推移,这阵风波过去,你便装作打扫房间,找出这东西!还于他便是!”
锦歌听了她的计划,十分为难道:“婢子总觉得这样不妥!”
“那你是等着看我,让人拿剑捅成筛子,还是等着看你家殿下再次被圈禁?”锦歌被威胁,十分无奈的点头同意。子卿又再次警告道:“不可以当耳报神!若因你当耳报神害我丢了性命,我就算变成鬼也会来寻仇!你吃饭时,我就将食物往你嘴里塞,噎死你!你沐浴时,我就把你往浴桶里摁,淹死你!你睡觉时,我就蹲在房梁,半夜唤你起身如厕!”子卿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好一阵才忍着笑道:“省的你尿床!”锦歌被她的话刺激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才红着脸道:“娘子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子,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何不能说!世上哪有人不惜命!把我逼急了,比这更粗鄙的话我也能说!”
“——”
“——”
沈良冷着脸拒绝子卿道:“陆娘子,您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殿下不想见您!”
子卿低声下气的求道:“沈大人,您就行行好!放我进去!”
“不行!”
子卿忽然向沈良招手示意他低头,子卿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知道殿下今日为何让您执守吗?您看我都在这里磨蹭了许久,他在房里能听不到吗?他若是真的不想见,是不是早就该出声了!我已经连着碰壁三日了,旁人没那个胆子放我进去,我也不好硬闯!”
沈良道:“那卑职也没那个胆子放你进去!”
“不是有胆没胆的事,你放我进去,殿下定会罚你这没错,但你放心,板子一定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罚你就是为了不打自己的脸!我的意思你懂了吗?”子卿卖力的忽悠道。
沈良思索道:“你的意思是殿下他想见你,但碍于自己说的话,又不好自己食言!今夜特意留我执守,自己看着办!”
子卿竖起大拇指娇俏的笑道:“聪明!”
子卿踏进房门,于书桌前看书的李陵,冷冷瞧了她一眼,继续埋首书卷!子卿盛着酒壶酒具的托盘放置好,转回书桌旁,便听李陵冷声喝道:“你出去,孤不想看到你!”
“嗯!那就不要看好了!”她说话间,纤长的指已到自己腰间,慢条斯理的解下雪白的束腰,绕到李陵身后以束腰蒙住他的眼,轻声笑道:“这样就看不到了!”
李陵被她戏耍一番,好不容易扯住她的外裳,子卿抛下外裳逃脱!李陵嗔怒,一把扯下蒙眼的束腰,嗓音暗哑道:“你过来!”
“殿下今日,好生奇怪!说话总是出尔反尔,刚刚才说不想见我!这会儿又让我过去?”
李陵闭目有些难堪道:“孤,定是前世做了恶人,今世才让你来折磨!”
子卿想着,自己今夜定是个妖孽,她打定了以后再也不见的信念,什么没皮没脸的事,今日就做了!
她轻笑上前,双手勾住李陵的脖子,在李陵耳边魅惑低语:“我是殿下心口的朱砂痣!”她说着侧身拈起一支笔,蘸了一点桌案上的胭脂,在他心口轻轻一点,嫣红如血似一颗朱砂痣!
待身侧之人,沉沉睡去!纤细的指拂他如墨的黑发,小声低语:“傻瓜!是我在酒里下了迷药!你好好休息!”子卿说完,一阵莫名的心酸涌起,他的枕下没有锦歌说的锦盒!
那锦盒,藏于他的玉枕之中!子卿想打开来瞧瞧,哪知他将盒子十分宝贝的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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