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屿萧大概永远不会忘记他与江牧哲的第一次。倒不是他对此有特殊情结，实在是这次的体验糟糕透顶，让他想忘记都难。他一度对自己之前的冲动感到非常、十分、前所未有的懊悔。
他的作息很规律，即使昨天折腾得厉害，他早上六点半也醒了，但他快到中午十一点才睁开养神的眼睛。目之所及，是他昨天还觉得分外迷人的脸庞，只是此刻上面写着满满的心虚，都快把他的颜控给治好了。
他看何屿萧醒了，凑过来，想要吻他。何屿萧头往边上偏了一下，避开了，他只在何屿萧的唇角亲了下。
有种淡淡的尴尬弥漫在酒店的房间里。何屿萧自然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订的是H大东湖校区边上五星级酒店的景观套房，不是他有闲情逸致，想谈风花雪月，只是这里的卫生环境更可靠，服务也更周到。他刚刚听到江牧哲给前台打电话，给酒店又续了一天，还让他们送了支药膏上来。
此时，江牧哲手上就拿着药膏，面上犹豫，道：“我来帮你涂上。”
何屿萧没有答话。他手撑在床上，坐了起来，被子滑落到腰间，露出白皙的胸膛，上面还有碍眼的紫色小草莓，他动作坦荡，没有任何遮掩的想法，只是坐在那里适应了下身体的异常，身体像是被车碾过一样，到处酸痛，某个难言的地方更是有些抽疼，昨晚大概率是流血了。
“不用。”他看也没有看江牧哲，顺手拿过他手上的药膏，走下床，说道：“我自己来。”
他就这样直接走下了床，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才尽量平稳地走进了浴室。很快，淋浴的声音就从浴室里传了出来。
床上，江牧哲两只手捂住脸，也捂住他生无可恋的表情。
何屿萧从浴室出来，酒店的餐厅刚好送来了皮蛋瘦肉粥，摆在个白瓷的小碗里，上面还有几颗青翠欲滴的小葱。何屿萧用勺子搅动了两下粥，面上的表情还是恹恹的，原本他现在应该是在公司的，常给他二叔做账的会计月前休产假了，新会计是他招进来的，已经把他二叔账查得差不多了。今天有董事会的会议，正是披露他问题的好时机。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意见是他提出来的，他都要以为这是他二叔施展的美人计了。
江牧哲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很显然，他认为他知道何屿萧现在在想什么。他不得不为自己挽回一点男人的面子，“第一次快一点是正常的。”
“快一点？”你把它叫快一点？
何屿萧觉得当时应该让他在上面的，他完全是以为江牧哲经验丰富，才让他做主导者的。结果，“处男。”何屿萧嘟囔了句。声音不大，但江牧哲应该是听见了。
“第二次就是正常水平了。”江牧哲不得不再为自己挽尊。
“技术很差的处男。”这回用的是正常的音量了。何屿萧平常几乎是不会抱怨其他人的，但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缘故，都快要成为伤患了，他觉得他完全有立场吐槽。明明看着很大，结果是个绣花枕头，银枪蜡像头，中看不中用。
江牧哲的声音里甚至带了点委屈，“你突然叫我来，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他都没有来得及看片好好学习一下，心理上也没有提前准备。
“如果我知道你是处男……”
何屿萧的未尽之意让江牧哲脸都要绿了，“下一次不会这样了！绝对不会！”
“呵。”还有没有下一次都说不定呢。
离开房间以后，江牧哲还想去抓何屿萧的手，再次被何屿萧让开了，他示意了下监控的方向，淡淡道：“我们不是恋人。注意距离。”
江牧哲收回手，和何屿萧并肩走着，一直到电梯间，他都不忘继续推销自己，“我好歹是名牌大学生，学习能力，举一反三、推层出新能力，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不谈感情就不谈感情吧，我们固定下来，至少能保证安全……”
电梯“滴——”地响了一声，有夫妻带着小孩走了进来，江牧哲终于闭嘴了。
被这样误会，是个男人都要抓狂。
大概是江牧哲的视线太过幽怨，即使他们到酒店大门口的一路都没有再说话，他都觉得江牧哲的存在感特别强烈。他没什么诚意地宽慰了他一句，“下次……我再考虑一下吧。”
也不再去看江牧哲目光里的控诉，何屿萧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直接离开了。
……
时过境迁，H城繁华依旧，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手机震动了一下。
何屿萧取出来看，是江牧哲公寓附近的家宠物店，让他去取猫粮的。他翻了下以往的短信，宠物店每个月都叫他定期去取猫粮。他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不会吧？”
他从第七疗养院离开，直接搭乘地铁，去了江牧哲公寓在的车站。他先去取了猫粮，然后直接回了公寓。
这还是他和江牧哲互换身体以后，他第一次来这里。
也是第一次，在江牧哲不在的时候，他独自来这里。
何屿萧心底有个猜测，不亲自来这里证实一下，他始终不能放心的。公寓是电子锁，可以直接用指纹开门。打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公寓，他心底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但很快，何屿萧就发觉不对。
客厅的沙发后边有两盆清水，还有装着猫粮的盘子。“阿离。”他挨个房间门打开，呼唤道：“阿离。阿离，你在吗？”
终于，在客卧的书架上他看到了个黄白相间、毛茸茸的小脑袋。
何屿萧踩到椅子上，想抱它下来，阿离却不领情，继续往后退，缩到墙角，还伸出小爪子在他手背上挠了一下，直接挠出两道血痕。何屿萧哄了半天，却拿小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暂时离开，等阿离自己愿意下来。
不是他忘掉阿离了。
是他的确不知道这只猫是江牧哲养的。
第一次见到阿离是在大半年前。江牧哲很是兴致盎然，问他：“你喜欢猫，还是狗？”
何屿萧当时在看公司这个季度的报表，也没有太在意，随口回答他，“猫吧。不喜欢狗，狗要经常溜，我没有时间。”
“那我们一起养只猫吧。”江牧哲在平板上浏览家布偶猫的猫舍，有窝新出生的小布偶猫，血统纯正，颜值爆表，他的眼里是都要溢出的喜爱。
何屿萧看报表的动作停住了，声音冷淡：“我们？”
“看！它们多可爱！”江牧哲把平板递到他跟报表中间，说道：“可以把它养在我这儿。平常我可以照顾它。”
何屿萧拒绝：“不养。”
他不是反对江牧哲养猫。他反对的是，江牧哲他是否决定养猫，来遵循他的意见。他不想跟江牧哲之间有这样的联系，一个脆弱的、魅力的、需要人照顾的小生命。
之后江牧哲再没有提过养猫的事。
直到有天，何屿萧去他的公寓，在那里看到了只小小的三花猫。不是江牧哲当初浏览的那些猫舍里的名贵猫儿，就是只普通的中华田园猫。
只比巴掌大点，也不知道有没有满月，缩在沙发的软垫上。小猫咪的眼睛黑黝黝的，看起来灵气逼人。
江牧哲刚给它做了饭，他兴致勃勃地告诉何屿萧，“朋友在天桥下面捡的，他这些天出差，我帮他养两周。他还没有给它取名字，你说这两周我叫它什么好？”
只是个寄养在江牧哲这里的猫咪，还是个临时名字。何屿萧也未多想，就说道：“三花？应该是妹妹吧。”
“是弟弟哦。”江牧哲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他把小猫举起来给何屿萧看，“传说公的三花猫是招财猫。”
“只在你这里养个两周，就是个聚宝盆也未必来得及发挥作用。”看到他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何屿萧就想压下他的气焰，他思忖道：“叫阿离吧。小公猫，小母猫都能用。”
江牧哲笑着在小三花猫的下巴上挠了两下，道：“小家伙，你有名字了，叫阿离。”
那两周，他又去了江牧哲公寓好几次，每次江牧哲叫他抱抱阿离，都被他躲开了。“老是抱它。它就会赖着不肯走，变得越来越粘人。”
唯有一次，江牧哲单独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就拽着何屿萧的手，带他去窗台那儿。他们的唇相互蹭了下，但没有深吻，何屿萧不排斥更亲密的举动，但的确不喜欢接吻。
江牧哲却突然低低地笑出声。他抓住何屿萧的手腕，把它贴在他头上一点的窗户上，在城市灯光的照射下，白底银色条纹的衬衣上那两根金色的猫毛格外显眼。
江牧哲的鼻子蹭过何屿萧的鼻尖，笑他：“不是不抱吗？刚才是不是偷偷撸猫了？还说不喜欢。”
“你家里该大扫除了。到处都是猫毛。”何屿萧垂下眼睑，语气淡淡的。江牧哲却觉得他这副样子比家里那只刚满月没多久的小家伙还要可爱，忍不住去吻他。
这次何屿萧没有躲。夶风小说
他甚至细细地回应他，省得他没玩没了再跟他纠结猫的问题。
其实他从小就喜欢猫，又有多少人可以拒绝这样可爱、傲娇的小东西呢？只是他小时候外公规矩严，他不敢提。再大一点，知道母亲身体不好，不想猫毛到处飞，他自是没想过养猫的。再后来，他日渐繁忙，他知道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大妥当，又哪里能再去照顾只小猫。
他们就这样，靠在窗台上做了一场。
何屿萧的下颏就这样搭在江牧哲的肩膀上剧烈的喘息，直到呼吸慢慢平缓。他的生活里，也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是感到餍足的。
什么都不用想，就像是只吃饱了的猫一样。
从糟糕的第一次之后，他们自然是再约了的。主要是固定下来，更卫生，像圈子里的有些人那样每天换不同的伴，会逼死何屿萧的洁癖的。但他们能维持那么久的关系，更重要的原因是，江牧哲的技术也像他说的，很快就呈几何倍数的增长。最初几次，何屿萧还想着要轮换着来，江牧哲也答应了，结果他食髓知味，很快就假装自己忘记了约定好的这个事，也根本不让江牧哲提起。ωＷＷ.chuanyue1.coΜ
有时候他也像只猫一样，霸道，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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