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蕾的手颤抖着接过那杯酒,她眼中含泪看向皇帝,就是不愿意饮下,元豫凉凉地问道:“不愿意喝就是你承认往里面下过毒了?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下毒到底是想杀谁?是杀我还是……要杀替我试毒的虞司酝?”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你为何要在除夕宫宴上杀人?”
星蕾的手抖了一下,元豫接着问:“是什么值得你当着这么多皇室宗亲的面下毒杀人?”
坐在上首的皇帝似乎忍无可忍,他压着声音道:“星蕾,你便喝了那杯酒,且让大家看看真相。”
星蕾浑身颤抖,眼泪在眼中打转,听见他的这一句话,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她如同怀揣着巨大的委屈一般,不甘愿地将那杯酒饮下。www.chuanyue1.com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都等着看她到底有何反应,没过一会儿,她的脸色便开始发红,她重重地喘着气,喘息声一声高过一声,忽然见她停住喘息,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吓得众人都发出一声惊叫。
“真的有毒!”
虞鹤雪质问她:“果真是你下的毒,你明知我要替三殿下试毒,你分明是想害我?为何?”
“呕……”
星蕾根本说不出话来,一张开嘴就有鲜血不断涌出来,她很快摔倒在地,眼神渐渐迷离,那双迷惘的眼睛至死不肯合上,只是死死盯着坐在御座上的皇帝。
原本温馨的团聚之夜现在蒙上了一层血腥阴影,众人看着星蕾不再挣扎,彻底断气后,才有人心有余悸道:“这人现在中毒死了,如何知道她到底为何要下毒?”
“我知道。”
说话的正是元豫,皇帝紧紧盯着他,“元豫,今夜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要让星蕾试毒朕也准了,这下毒一事以后再查,现在你下去,不要再闹事了。”
元豫自然不可能听他的,而是自顾自说下去,“我早已查到星蕾乃是有人安插在尚食局中,此人便是……”
他说着,抬头看向皇帝,一字一顿道:“此人……便是二殿下!”
一旁早已对这出戏看得百无聊赖的二皇子忽然听见他说是自己指使,怒不可遏,“你胡说什么?我为何要在这酒里下毒?我跟这个什么司酝根本不认识,我为何要杀她?”
“二哥当真不认识她吗?”元豫扭过头来冷冷地逼视他,“这位虞司酝是太后出事当夜,同芳锦一起进入听风水榭的,事后芳锦死了,只剩下她还活着。”
“你……越说……越……越离谱,太后已经过世一年有余,跟今夜的事有什么关系?”
元豫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回头朝着皇帝道,“启禀父皇,其实我一直对太后的死心怀疑虑,后来服侍太后的芳锦畏罪自尽,儿臣查出她并非上吊,而是被人迷晕才被吊死,由此更加确信太后之死背后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元豫的这话如同刮起了惊涛巨浪,许多人吓得连喘气都不敢,而坐在一旁的燕王道:“你说,太后之死并非意外?”
“回王爷,确实如此,太后突发心疾当夜,听风水榭中还有第二个人在,此人看着太后晕倒在地而不理,竟然眼睁睁看着太后死去,后偷溜出听风水榭。”
他说着一步一步走到二皇子的桌前,盯着他道:“正平六年六月十二的夜里,二哥在哪里?”
这意思就是直指二皇子就是水榭中的第二个人。
“啪。”二皇子将面前的酒杯狠狠掼在地上,“你不要在这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竟敢这么污蔑我。”
“这位虞司酝就是证人。”他回过头看向虞鹤雪,“说吧,那天你同芳锦一起进入水榭,发现了什么?”
虞鹤雪不卑不亢地说道:“那天臣在水榭外听到芳锦尖叫,冲进水榭之中,看见太后倒在地上,而在踏进水榭的那一刹那,我闻见了水榭之中有一股酒气,因我掌管酿酒事宜多年,故而能分辨出那股酒气绝不是来自芳锦端进去的般若酒。”
皇帝的声音清晰传来,“那你说,你闻见的是什么酒?”
“云霞洒。”
二皇子听见这三个字,先是一愣,随后转怒为喜,大笑起来,他丝毫没注意到皇帝陡然变色的脸,“哈哈哈,你……你们想污蔑我,什么云霞洒,我根本没喝过,我那天夜里确实在喝酒,可喝的明明是绿月酒!”
“当真如此吗?殿下可知,从尚食局取用的酒都有记档,殿下那一日到底喝的是什么,记档上写得清清楚楚。”
“那就去取来一对便知,去取,立刻去取。”
二皇子嚣张不已,而座上的皇帝还未发话,燕王站起来自请去取记档,皇帝只得允了。
等到记档取来,二皇子尤不知死到临头,嚣张道:“元豫,你伙同这些人陷害我,不就是为了皇位吗?你可真是够歹毒的。”
他的话才说完,燕王狠狠将那本记档掷到他面前,厉声道:“孽障,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以为不承认自己喝了什么便可将什么都抵赖掉吗?”
二皇子怔住片刻,连忙从地上捡起记档来一看,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自己当日取用的乃是云霞洒。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喝的是绿月,是绿月……”
“二哥,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你害死太后,害死芳锦,又怕我连同虞司酝揭穿你,竟然指派星蕾在酒中下毒,想要毒死虞司酝,你犯下的杀孽还不够多吗?”
“我没有!你胡说。”他瞪着地上的死尸,惊叫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个星蕾,她……她到底是谁的人?是你……是你陷害我。”
“是吗?星蕾用心狠毒,若不是二哥的人又会是谁的人?可惜她已经死了无法开口,此事还请父皇彻查。”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脸色沉郁,他半晌没有开口,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指示,而此时,燕王爷上前一步在他面前跪下,沉声道:“还请陛下彻查此事,还姐姐一个真相。”
随着燕王爷跪下,大批宗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随之跪下请求彻查此事,大殿之中一时之间黑压压跪了满地的人。
皇帝颠颠撞撞地后退几步,被内侍扶住才站稳下来,他的眼睛从人群中巡游而过,最终落到二皇子那张惊恐的脸上,他抬起手指指向二皇子,颤抖着声音道:“正平六年……太后……太后过世后,她身边的芳锦忽然闯到朕的面前,她说……在水榭之中,太后的衣袖底下捡到了一个酒壶盖子,以此说明当夜水榭之中还要另一个人……但是……但朕当时认为她不过是为了推脱罪责,才如此谎称,朕当时怒斥了她一顿,派人将她打入大牢,她当夜便自尽,没想到……没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连芳锦也是你杀的,你如今还要……还要害你弟弟……你……实在太叫朕失望了!”
二皇子脸色煞白,急忙跪倒在地讲皇帝的腿抱住,“父皇,儿臣没有杀过芳锦……儿臣真的没有啊,还有今日的毒酒,我也不知情,下毒之人我根本不认识,这绝不是我干的。”
“二哥到了现在还要狡辩吗?你说你没给我下过毒,那由太医院开给我的止咳药方中被换的那几味药也与你无关?”元豫冷冷地看着他,“换了药后,那一剂药就变成了缓慢生效的毒药,所有的药渣我都命人偷偷留着,父皇只要一查便知。”
燕王听此更加愤怒,“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真是妄称皇室子孙,太后乃是你奶奶,你见死不救,元豫是你弟弟,你狠下杀手,你到底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二皇子怕得涕泪横流,浑身抖若筛糠,皇帝低下头来问道:“混账,那一日在水榭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不快说出来。”
“那一日……”二皇子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本不知……不知道太后独自在水榭之中赏景,我不过是喝醉了……之后……水榭中……进去之后才看见太后,太后见我喝醉……大怒……又提起我侵占他人宅院之事,将我大骂了一顿……后来便突发心疾……晕倒在地……”
他惶恐地抬起头对着皇帝急促地说:“父皇,我当时实在太害怕了,我怕太后万一有什么不测,岂不全是我的罪责,便……便……”
燕王厉声道:“你便将太后独自扔在水榭中,一走了之,事后还杀了发现端倪的芳锦,现在还要毒杀查出真相的元豫!”
“父皇,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杀芳锦,还有今日这一切,我也不知情,求父皇明察,求父皇明察。”穿书吧
皇帝低下头看了抱着自己腿的元祺一眼,眼中杀意毕现,他忽然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将他踹翻在地,“事到如今,你还狡辩,做这些事的不是你还能有谁?”
他恨铁不成钢地对着燕王说到:“此子行事实在无法称之为人,朕从今日起将他废为庶人,永从宗室中除名,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再回京,燕王,你看如此处理,是否妥当?”
燕王不卑不亢道:“陛下圣明。”
“来人……”
两个侍卫上前来一左一右将元祺架住,将他从大殿往外拖去,元祺的哀嚎声一直传来,不绝于耳,“父皇……我真的没有杀芳锦,也没有下毒啊……父皇,我只是一时糊涂……求父皇饶恕……求父皇……”
那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逝于重重宫墙之外。
而皇帝仿佛一夕之间衰老了许多,大宴无疾而终,众人退场之时,都看见他面容憔悴,神情凄楚,心中不免叹息,一夜之间得知是自己儿子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还有如此多的恶行,即便是皇帝也难以接受。
只有元豫在人潮散尽后,才最后离开,“父皇保重龙体,往后国家之政事还需得仰仗父皇。”
“元豫……”
皇帝挥退众人,混浊的双眼盯着他,“你知道……对不对?这一切……你……你都清楚得很……这都不过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包括……包括……朕……”
元豫从容道:“儿臣不知父皇在说什么。”
“好啊,你……”皇帝恶毒地轻笑起来,“你同你那母妃可真像啊,做事无所不用其极……”
元豫的眼神渐渐冰冷,他尽力挺直了背面对他的父亲,这一高高在上永不出错,永不许他人挑战权威的帝王,声音轻如落雪,“儿臣倒觉得,儿臣最像的,应是父皇才对。”
“你……”
他说完,转过身去大步离开霜花殿,不管皇帝在他身后如何气急败坏地斥骂,他都没有回头。
他也知,从正平六年以后,这皇宫之中,再也没人会在身后等他了,他无处可回头。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宫女保命准则更新,试毒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