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等摄政王批完奏折就和他说月夕节要出宫。但她不知道,摄政王虽然在批奏折,但却时时刻刻注意她的反应。
她看到那本奏折时,脸上的喜色实在太过明显,他便放下了正在批奏折的笔:“怎么?有何事要与我讲?”
安南月道:“先生,我月夕节想出宫。”一听又是出宫,男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为何总是要出宫?宫外有什么好的?Μ.chuanyue1.℃ōM
他原本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此时更加冷肃,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风暴骤起。安南月立时便知道他生气了,她却不怕他生气,又笑盈盈的补了一句:“先生与我一同前去嘛。”
此话一出,他黑沉沉的眸子再度归于平静,如同被顺毛了的大型野兽,又蛰伏了起来,他应了一句:“恩,到时我与你一同前去。”安南月喜笑颜开,将一本奏折放在桌前:“先生批奏折吧。”
二人一个批奏折,一个看奏折,清寒的月光静悄悄的闯进红墙琉璃瓦的宫苑,平白透出些岁月静好的意味来。
待摄政王批完奏折,已是夜幕低垂,星光在黑暗的幕布里拼凑出一条璀璨的星河。安南月给他收拾好奏折,摄政王便唤红佩上了晚膳。因为安南月的身体,晚膳颇为清淡,甚至也不符合皇帝的规格。
安南月一向胃口不太好,吃了几口就不肯再吃。红佩还想再劝,安南月却道:“红佩,你帮我去叫一份桂花酥嘛。”她的声音娇俏灵动,叫人听得心都酥软了起来。红佩笑道:“好,我的陛下,我这就去。”
不多时,红佩便回来了,将桂花酥放在安南月手边,安南月把桂花酥推给摄政王:“我不想吃了,先生帮我吃,好不好?”
摄政王默不作声的吃完了桂花酥,面容依然冷肃,眼底却透露着一种类似于满足的神色。安南月顿时笑的眉眼弯弯。
用完晚膳,摄政王便道:“我送你回去。”一出御书房,却是已经有轿子在等候,安南月还想挣扎一下:“不能散散步吗?”摄政王不容拒绝道:“你身体不好,深秋寒凉。回去吧。”
说着又理了理安南月的披风,到底还是不放心,又连她握着手炉的手一起捂住,送她回清和殿。看着她沐浴安眠,才从清和殿走出来。
走时他对红佩嘱咐道:“你在小厨房温些粥,陛下半夜必定会饿醒的。”红佩点头应是。
是夜,月明星稀,寒霜似的月光如水一般泼洒下来。
安南月还是被……饿醒了。她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随意披了一件外衫便打算自己去小厨房寻些吃的,这等小事她并不打算叫醒红佩,她知道先生必定吩咐了在小厨房放些吃的。
小厨房也不远,自己过去便是了。安南月轻轻打开门,便朝小厨房行去,谁知还没走到小厨房,便隐隐听见兵戈之声。
她皱了皱眉头,宫中对刀兵管制甚严,如今只怕是有人夜袭宫中。宫中戒备森严,能闯到这个地方的要么是宫中有内鬼,要么是武功高强,安南月不知道,入侵之人,二者都占全了。她当机立断便要先回去,她这种战五渣这个时候就是要先躲起来。
正在此时,红佩估摸着陛下该醒了,按往常的习惯起身,却看见床上空无一人,她摸了摸被窝的温度,发现还温着,应该还没走多远。想是陛下又去小厨房寻吃的了。她拿了一件披风便出去寻人。
安南月将将转身,却看见了拿着披风的红佩,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意:“你又醒了?”未曾想红佩却大惊失色的朝她跑来:“陛下躲开!”安南月一愣:“什么?”
一点寒光冲着安南月飞来,哪怕安南月意识到红佩的意思,她的速度却不够快。那微弱的剑光在红佩微缩的瞳孔放大,凌厉的剑意扑面而来。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色的身影自斜刺里冲出,飞起一脚踢在那通体雪白的剑上,用剑的人内力浑厚,剑的去势不减,这一脚只是让它偏了几寸,然而这也尽够了。那剑削断了安南月的几根头发,深深地钉在她面前的地上,剑尾还在不断的颤动着。
红佩瞧见安南月无事,几乎浑身都瘫软了下来。她强撑着走到安南月面前,给安南月披上披风,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安南月感到红佩的后怕,握住她的手安慰她:“没事,我这不是没事吗。”
她又看向那个黑色的身影,黑色的身影静默的立在一旁,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她认得这个人,是摄政王的暗卫首领,似乎是叫锥心,她见过他几次,记得他的眼睛。
她道:“是锥心吗?此次多谢你了。你保护了我。”锥心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想到陛下会记得他,他悄悄抬眼看着安南月姝丽的面容,颇有些手足无措。
不远处,穿着夜行衣的苏倾言和摄政王齐齐松了一口气,苏倾言此次夜探皇宫,他只带了一个属下,却没想到摄政王如此敏锐,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们。拼斗之间,那属下不敌摄政王,手中利剑脱手飞出,谁知正朝着安南月而去。
苏倾言见安南月无事,也心有余悸,毕竟是他的属下失手。便干脆买了个消息给他们:“你们宫中,有内鬼。”语毕,他深深凝视了摄政王恶鬼般的面容一眼,带着属下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了。
摄政王没有追过去,匆匆向这边赶来,他着一身绣银边的玄色广袖长袍,长发简单束起,却没有戴面具。
在这如霜如雪的月光下。男人容貌英俊,身材高大健硕,轮廓宛如刀削斧凿。一双眼睛却黑的湛湛然。
但脸上碗大的一块丑陋的疤痕却破坏了这张英俊的脸,像是完整的一副泼墨山水画被泼上了浓厚的墨。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看见平安无事的安南月,眼底情绪翻涌,一身血腥煞气蔓延,明明担心的不得了,却凶戾又生硬的问她:“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叫红佩自己跑出来!”
这倒不像是关心,反而像是责怪。红佩吓了一跳,生怕王爷一气之下对陛下下手,她忍住心底的寒意,跪下求情道:“王爷!王爷您别责怪陛下。是奴婢的过失!”
听了这话,他眉眼间的凶戾之气越发浓郁:“滚开!”他一脚踢开红佩,他带着杀气的眼眸看向红佩,仿佛看着一只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蝼蚁,红佩害怕的浑身颤抖起来。
安南月知道他是担心她。她上前一步,轻轻的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胸口:“对不起先生,让你担心,下次我一定小心,好不好?”说完,她抬头看他。一双琥珀色的清澈眼眸里溢满了温柔。
他心底的气,便如同被针扎了一下,通通被放掉了。眉眼间的凶戾之气也渐渐散去。他知道不是她的错,却忍不住担心。
他实在后怕极了,倘若锥心赶的不够及时,此时他看见的,便是一具无声无息的尸体了……他紧紧回抱住她,又上下摸索看看她有没有受伤。他一向克制守礼,这样子只怕是被吓怕了。最后不肯放手,干脆将她抱回了清和殿。
安南月坐在床上叹了口气,原本她还饿着,如今被惊吓了这么一场,也没什么胃口了。但摄政王却记着,他让红佩把粥端上来,盯着她吃完了。让她消食以后又看着她睡下。
事情才就此告一段落。
是日,春和景明,天高云阔。
清淡的熏香萦绕于房中。星星点点的阳光穿过镂空的花窗映在平滑的地板上。杏色的帐幔影影绰绰的勾勒出少女安静纤细的影子。
“吱呀——”红木雕琢而成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着暗色侍女服的眉目温和的少女快步走了进来。她掀开帐幔,用挂钩挂起,帐幔上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缓的动了几下。
眉目温和的少女轻声喊道:“小姐,该起了。”床上的少女翻了个身,更深的埋进了被子里,只听她撒娇道:“宁洱,让我再睡一会儿……”
邓敛玉迷蒙中听见了宁洱的声音,恍惚间还以为是宁洱还在的时候,但很快又在心中自嘲一笑,宁洱都去了这么多年了,她怎么可能还听见她的声音呢?
等等!邓敛玉被身下温暖柔软的触感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头顶杏色的帐幔和床边侍立着的眉目温和的少女。
一种酸涩难言的感情从心底一拥而上,泪水一刹那间就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哽咽道:“宁洱……”
一刻钟后,邓敛玉已经稍微平复了心情,宁洱拿着冰为她冰敷已经哭肿的眼睛,柔声安慰道:“小姐可是做了噩梦?我已让厨房做了些安神汤端过来。老太太那边体谅小姐身体不舒服,也送了些宁心安神的熏香过来。”
邓敛玉看着宁洱熟悉温暖的面容,只觉得恍如隔世,听得宁洱的话,她想,可不就是噩梦吗?她也没想到,她竟会回到了那个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候。这一次,她便是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她低垂了眼眸,掩住了自己眸子里狠戾的神色。
宁洱一边给自家小姐敷眼睛,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宫中进了刺客,摄政王要把当值所有的侍卫宫女全部杖毙,被陛下拦了下来……”
邓敛玉诧异的问:“宫中进了刺客?摄政王想要杖毙宫女太监被陛下拦了下来?”
宁洱说:“是呀。陛下仁善,前几日明家获罪,若不是陛下,摄政王只怕就要把明家满门抄斩了……”
邓敛玉听得这些消息,虽奇异,却并不觉得奇怪。她觉得许是她重生的关系,许多事情的轨迹与前世有些微差距,但好在都大同小异。唯一奇怪的,便是摄政王。
她回忆起她的前生。印象中,摄政王与陛下的关系十分恶劣,更不可能听陛下的劝告。她依稀记得,自己被嫁给那个纨绔浪荡子之后,随他进宫时曾远远看到过摄政王。
那时他站在一片血色之中,像一柄已出鞘的沾了血的的利剑,杀气浓重,叫人看一眼就心惊胆战。仅仅是一眼而已,她的丈夫就被吓得尿了裤子。夶风小说
随后他杀掉了当今陛下上了位,她死时,反朝廷的圣教已经发展的如日中天。朝廷与圣教的斗争也已经白热化,圣教的党羽无孔不入,为了肃清奸细,动辄便是血流成河,一直到她死之前,摄政王整个朝廷都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连她庶妹及她的如意郎君也不能幸免。
她收回思绪,宁洱还在絮絮叨叨:“二小姐前几日在诗会大放异彩,婢子知道小姐您心中郁郁,但二小姐毕竟是个庶女,总是越不过您的……”
听得宁洱的话,邓敛玉苦笑,前世她就是不懂这个道理,非要和邓清兰争,她本是邓家嫡长女,连名字的排行都是跟着男丁的,可见邓家对她的重视。
但她却因为邓清兰大放异彩而不忿,在齐国公夫人举办的赏花会上被邓清兰设计得了个心胸狭窄不容庶妹的名声。
不久之后的月夕节,她又买通拐子拐走了她的小表妹,将小表妹失踪的事情栽赃到她的身上,以至于邓家和林家反目成仇。
后来庶妹又偷了她贴身的荷包,陷害她有奸情,毁了她的名节。她被家中匆匆嫁给了一个浪荡纨绔子。
最可笑的是,她的丈夫竟也爱着她的庶妹!她的庶妹最后得到了家族推举的女官的职位,还嫁了一个如意郎君,临死前,她来看她,说出了一桩桩一件件她陷害她的事,叫她恨毒了她。
一口怨气憋在胸口,死不瞑目。追根究底,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嫡女,她是庶女。她嫉妒她拥有的一切。
今生,她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她不会再和她争,而是会保持自己嫡长女的地位绝不动摇。只要她还是嫡女,邓清兰绝越不过她!幸好,她回到了一切没开始之前。
最重要的是半月后的月夕节,她绝不可能再让邓清兰钻空子!
宁洱收了冰袋,端来了安神汤给邓敛玉。邓敛玉这才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她听得宁洱说:“小姐,齐国公府送来了请帖,齐国公夫人办了个赏花会,您去吗?”
邓敛玉眼神坚定起来,去,为何不去!她可还要借着这个宴会搭上摄政王的船!
齐国公夫人办的宴会尚未开始,宫中却出了一件大事。摄政王借由宫中进入刺客一事,发落了朝中多数的大臣,那几日日日血流成河,周家的羽翼被剪除半数。处处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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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陛下抱病,已经许久未曾上朝。众人纷纷猜测,摄政王只怕是把陛下囚禁了,陛下不在,众人更是求救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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