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松被单独关在一间帐内,撩开薄薄的帘子,是满目的刑具。昭予别过头,却被沥景扳正视线。
陆青松被绑在刑架上,身上并无伤痕,只是人半昏半醒,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的更显刀疤狰狞,见是昭予,愤恨地对沥景道:“你带她来做什么?她胆小又蠢,帮不了你也帮不了我。”
她不忍心再看,只好把脑袋埋在沥景怀里:“你别叫人打他……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同你闹了,你放了他吧……”
“你现在是在为他求我?”
昭予哪听得懂他那么多的话外之音,他既然问了,她连连点头,一双大眼含泪看他,就像受惊的幼鹿。
他打猎遇到这种看似可怜的动物,从不会放过,畜生和人一样记仇不记恩,总会找准时间反咬一口。
“好,你我今夜就在军营圆房,我再不为难他,如何?”
昭予想都没想就点头,“这就去,这就去。”
沥景气得想抽她。
最后还是把她扛了出去,仿佛这样她才会听话。
看着两人不成体统的背影,陆青松哼道:“半夜扰爷清梦。”
沥景不在府上的时候都睡在军营,昭予还以为他若经常住在军营里,条件会好一些,不料也就是普通的营帐,除了一张看书的书案,不比其他士兵的住所好多少。
她对圆房的理论掌握良好,只是昨夜情急,实践的时候出了差错。
她唯恐沥景再为难阿青,心想他昨夜一直在亲自己的嘴,狠心一闭眼,把香吻凑上。
只是半晌没人理会,她尴尬地睁眼,只见他上身赤裸,腰腹的肌理线条更加分明。
昭予先是自觉地捂面,脑海中不合时宜想到春宫册里的画面,可册子里的男人身体和沥景似乎有所不同。
沥景看上去清瘦,但身体每一寸都蕴含着男性的力量,自然和画本里的白脸小生不同。
昭予不明白这种不同的根源,但是觉得沥景不穿衣服看起来更可怕。
他穿衣时只是脸凶,不穿的时候身体都很凶。
昭予傻傻地看着他,“沥景,为何你的身体如此不同?”
画册里的男子身材看上去和女人差不多,而现实的差异是巨大的。
她终于知道为何沥景是个武将,而非文臣。
难怪总觉得他的胸膛像堵墙壁,原来他的肌肉块比砖块还要整齐还要结实。
沥景见她诧异的眼光,神色不动,心里却有了个想法。【穿】
【书】
【吧】
“昭昭想不想我?”
昭予头摇得似拨浪鼓。
沥景去床头取来件宽衫套在身上,又披了袍子,“可要饮酒?”
昭予记起上次他喝醉,吐露了她是霍昭一事,忙摇头:“我不擅喝酒。”
“冬日喝温酒能驱寒。”
沥景的决定不容置疑,昭予只敢在心里抗拒。
沥景唤来仲阳,很快仲阳就拿来了酒和煮酒的工具。
沥景已喝三杯,昭予还是岿然不动。
“我本来德行就不够好,怕酒后失德。”
“我有个弟弟,他叫承毅。和你说过同样的话。”
昭予是知道承毅的,升平十八年,征江陵,死于流匪乱箭之下。
半年后,沥景率兵前往江陵,直夺江陵七郡,北宋主公谢玄率臣子投降,沥景却下令,北宋王室格杀勿论。
无情之人有情时候最可怕,昭予读出他眼底的伤心,再想到他今日,实则是一直在讨好自己,只是她不领情罢了。
不过一杯酒,还是能陪他喝的。
她最终拿起眼前酒杯,想到前两次都被烈酒呛到,这一次喝得格外小心。
杯酒下肚,是太烈了一些,但瞬间袭来暖意,沥景见她喝完,又给她倒了一杯。
她说服自己,这是最后一杯,只要她弄清楚酒到底是什么味道就不再喝。
酒最勾人的是喝罢之后的回味,仿佛一直喝下去,就能无穷回味下去。
她喝了酒也便原形毕露,再也装不了疏离,与他的话多了起来,正如年幼时那般。
“父皇十几个孩子里,最喜欢我了。听说起初他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个女儿,有一天路过尚德宫,苦闷之时听到我的笑声,觉得好听极了,就给我起名为昭,是带给他光明的意思。只是后来他沉迷佛法,整个国家都黯淡了……能得秦子为我父亲,我一定积了好几辈子的福了。”
她喋喋不休时最惹人喜爱,沥景还记得那时候他藏在尚德宫,每夜因伤口疼痛无法入睡,只有听她说着不知所云的话才能暂时忘掉疼痛。
“沥景,这一杯我敬你,谢谢你把我带到我父母身边。”
当年永安府一团糟,战争瘟疫双重伤害,秦子一双女儿都死在瘟疫之中。
招纳秦子是沥景原先的计划,而在宫变前一天,他就安排好救六公主霍昭逃离皇宫,但当天他派进宫的人没找到霍昭,只救出了霍姝。宫变当天他亲自入宫,于未央宫找到霍昭,带她火海逃生。
她双颊已染上酒后的红晕,沥景夺去她手上耳杯,“别再喝了。”
“哦。”她乖乖放下杯子,潜意识里还怕他生气。
“昭昭。”
昭予闻声看向他,不知他衣服又是什么时候敞开了。
“想不想试试?”
她不知他指的是他的刺青还是肌肉,但答案是肯定的。
沥景起身,牵着她走到胡床前,自己先坐下,随后把她置于腿间固定着。
她还没醉死过去,不过是失了理智,只剩本能。
她的手偏凉,沥景的掌心很热。
……
他现在所做之事注定要将他积累下的好名声都散尽了,但也明知故犯,“昭昭,陪我入地狱吧。”
二更天,昭予酒还未醒,但脑子像被浆糊缠住,她很想快些逃开。
“你亲了我,我是不是要亲回来才公平?”
话是如此,道理也没错。
昭予愣怔地点点头。
三更天里,昭予快化作一摊滚烫的水。
“不准咬的……”
昭予悲愤:“你耍赖!你说只一下的,你要还回来的!”
——
昭予从严重的头疼中挣扎起床,沥景已操练完毕换上常服,他穿白衣尤为适合,高冷似神仙。
昭予捂着脑袋,不敢想穿衣的沥景和不穿衣服的沥景竟是一个人,她得出结论,肯定是他昨夜被妖怪附了身。
“莫不是做了春梦,不愿醒?”他暧昧地咬一口她的耳垂。
昭予脸红到耳根,捂住他的嘴,“你又哄骗我!”
“昭昭,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
昭予明白了,男女何止体力有所差异,脸皮厚度也是有差异的。
昭予还想乞求他让她见上阿青一面,但沥景并不乐意,尤其他在同仲阳他们议事的时候板着脸,叫人不敢靠近。
她如同摆设立在一旁,他们所言她全都听不懂,到最后隐约明白又要打仗了。
军营里粗茶淡饭,昭予吃不惯,但沥景显得胃口很好。
其实他也只是看上去高贵,一旦投身到军营中,不比一个普通的士兵好到哪里去。
昭予回了府,才得知赵菀得了沥景准许,收了休书,要去江原女学教书了。昭予来这半年间,府里从热闹变得冷清,最后只剩她一人。
她不擅针线,央着柳絮教她,她用一个下午学会了基本针法,又在纸上画好图案,闭门绣了起来。
夜里秋雨去送宵夜给她,无论如何没瞧出她绣的是个什么,昭予敲了敲她的脑袋,“这才绣了多少?你看得出才奇怪了。”
沥景回来已经夜半,昭予熟睡去,因地龙开得太盛,她在睡梦里踢开燥热的被子。
沥景支着身子,借月光的光亮打量她。
昭予似乎是觉察到了被人盯着,睁开睡眼,看见沥景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她下意识就攀上他的肩,“快睡下吧,明早还得去操练呢。”
沥景应言躺下,将被子盖到她肩下的位置。
她是如此让他心悦。
——
河西传来密函,先送到韩煦的手上,是有关良王的。
假良王挟美人和金银回河西,本是风光无限,但半路遇了流寇,良王受重伤,被带回的包括李时萱在内的七名美人下落不明。
良王是在鹿原境内遇刺,良王迁怒道鹿原郡守谢占奎身上,将其革职。
这谢占奎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其妻是刘魏郡主,刘家的女儿生性都是泼辣,又有鲁元夫人刘凌那样的姑母,谢占奎的妻子在谢府内可谓横行霸道,气死谢占奎老母,又将嫌谢占奎家弟谢占梁窝囊,将其驱出家门。于是这谢占梁对兄嫂一家怀恨在心,便入了山匪寨子,成了山寇。
谢占梁好色大胆又无脑,只听良王此次带回了美女珍宝无数,于是下令趁夜偷袭,抢夺财富。
假良王是谢占梁伤的,谢占奎自然难逃干系。
但其中巧的是谢占奎的妻子和真良王又是表兄妹的关系。
韩煦速去军营将此事禀告给了沥景。
沥景看过密函,问:“查清李时萱的下落了么?”
“并未,自良王退居河西后,采取无为而治,河西匪乱四起,不止一波。掳走李姑娘的尚不确定是哪一路人,可要继续再查?”
“自然得查,我府上出去的人不能再别处受了委屈,等寻到了她的下落便换个身份将她安顿吧。”
“霍锒本人阴险,祸事全让这个假良王占了。”Μ.chuanyue1.℃ōM
沥景嘴角一抹讽笑,“假良王草包一个,不必费心。”
韩煦看到地形图上含沙关被用朱砂标记,问道:“侯爷可是要攻司徒郅?”
“司徒郅如今已失三个重要关口,不再为患。反倒是霍章不除,后患无穷。”
包括韩煦的诸臣在内,只知道沥景率兵北征,但不知最终目标是匈奴霍章。
若攻匈奴,定有诸多异议,只凭如今兵力未必能与匈奴铁骑抗衡,再加上司徒郅的兵马,只能是有心无力。
沥景深思远虑,但未必能够力排众议。
韩煦信服他,他擅长蛰伏,而后一击必中。
上元节当夜,益言堂举办诗会,济陵侯府上来了两封邀请帖子。
昭予同沥景都受了邀。昭予以前听说过益言堂的诗会的热闹,不止济川郡内的文人,各地文人都会慕名而来,益言堂无法招纳那么多的人,便将诗会改在开放的场地举行。
济川原本就是一座繁华的都城,尤其到了节日的时候,家家户户点起灯火,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么繁荣。
昭予唯恐要自己当场作诗,虽然想去,但又怕去了丢了脸面,刚写完谢绝的信,秋雨引着几个婆子进屋,“姑娘,侯爷给您准备了诗会要穿的衣服,统共三件,叫您自己挑选。”
沥景下了令,就非去不得了。
三件衣裙各有所长,款式用料皆出挑,昭予只囫囵看一眼,指着最中间一件枚红色的,“就这件吧。”
秋雨瘪着嘴,“我的小姐哟,随便哪件穿出去都足以让你艳惊四座,你怎能挑得这么随意!反正天正早,就一件件试试吧。”
试也无妨。
试完发现三件裙子都好看且合身,昭予犯了难,不知到底哪件最好。
她责道:“原本都选定了,你偏要我试,这下可好,拿不定主意了。”
既然是过节,昭予最终还是选了红色的那件,她喜热闹,喜艳俗,不喜清冷不喜素洁。
所以上天叫她嫁给一个孤高不凡的男子,叫她无论做什么都不讨他喜欢,却又偏偏对他如此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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