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晚霞倒映在秦淮河上,更是让这条神秘古老的河流显得难以言喻的美丽。画舫上,阿渝罕见的没有到船头看风景,而是紧闭门窗,毕竟今日出门时,她和盏莲二人都是戴着帷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毕竟自己是陛下亲赐要嫁给晋王世子的人。
即便只是短短的路途,阿渝还是听到好多人在议论赐婚一事。
“玉郎要成亲了,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谢渝是哪路神仙,能得陛下赐婚?”
“礼部尚书家的女儿,听说打小就不在金陵,长在江湖,根本算不上什么名门贵女。”
“谢渝凭什么嫁给玉郎,还我玉郎。”
“谢渝定是狐狸精转世,用劳什子的狐媚手段勾引了世子殿下。”
......
这样的舆论环境,阿渝还真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害怕被人扔砖头。Μ.chuanyue1.℃ōM
阿渝心绪急乱,拿起许久不曾吹奏的竹笛吹了起来,笛声从最开始的杂乱无章,慢慢开始趋于平静,坚定中透露着力量。
顾承舟进来时,悠扬的笛声仍在继续。顾承舟端起桌面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才坐下,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是见一位久违的老朋友。顾承舟见阿渝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索性闭上双眼享受起耳中的音乐。
悠扬的笛声沉静平和,仿佛是在一片汪洋的大海中航行,有海鸥迎面擦过,鱼儿跃出海面感受阳光的温暖。突然海风四起,紧跟着海浪也如高山般拍打过来。凌冽的海浪瞬间又化作千万把水剑朝船上的人袭来。
笛声噶然而止,阿渝以笛当剑直逼顾承舟咽喉,眼见对方越来越近,阿渝转动笛中机关,竹笛闪出寒冷的刀光。眼见尖刀要插入顾承舟的咽喉,顾承舟以杯当盾,轻易化解了阿渝伶俐的招式。
阿渝气定神闲的找了把椅子坐下,对方才未能让对方斩杀于刀下并没有丝毫的遗憾,拿起手帕擦拭起竹笛上的尖刀,擦拭完之后再次启动机关,尖刀瞬间缩回笛中,任谁也看不出一把普通的竹笛内藏有能杀人的尖刀。夶风小说
顾承舟起身拍手,兴步走到阿渝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我倒不知道小鱼儿还会吹笛,小鱼儿总是能给我惊喜,看来婚后的生活定会十分有趣。”
阿渝见顾承舟丝毫不在意方才的刺杀,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世子殿下也不想娶一个随时会抹断你脖子的人吧?”
顾承舟并不答话,只用眼神示意阿渝继续说下去。
阿渝继续道:“婚姻本就该琴瑟和鸣,恩爱白首,若是每天要防着枕边人杀了自己,这样的婚姻也是无趣。不如请世子殿下退婚,你我各自安好,岂不美哉!”
“世上要杀我顾承舟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多小鱼儿一个也不多。”顾承舟一挑眉头,满不在乎,下一秒却紧盯着阿渝道:“况且,我特别喜欢枕边人这三个字。怎么,小鱼儿还未和我拜堂成亲就想着做我的枕边人?”
阿渝一口老血哽在咽喉,只得深呼吸强行压住要喷涌出来的怒气,道:“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邀你前来就是想和你退婚,我想你能向陛下请旨退婚,我并不想嫁给你。”
“阿渝不想嫁给我那是想要嫁给谁?嫁给李恂吗?”顾承舟突然转变称呼,用顾长渊的口吻唤阿渝,但仍改不了口吻里的刻薄:“阿渝不是说过心悦于我,难道是假的吗?”
“顾承舟,你够了。”阿渝听见顾承舟又提往事,不亚于在自己的心口撒盐,“上元节我说心悦顾长渊,那是真。现在我说不想嫁给你顾承舟也是真。不过是一场没有开始的喜欢,算不得真,最起码在我这已经成为过去。”
“我可不管他真真假假,喜欢是你先说出的口,游戏什么时候结束由我说了算。”顾承舟捏住阿渝的下颌,漆黑的眼眸中满是阴云,嘴角却扯出一抹残忍的笑,道:“别再白费心机,乖乖回去等着做我的新娘子。”
阿渝挣扎着要起身,换来的却是顾承舟整个身子将自己压住,动弹不得,阿渝只得恶狠狠道:“让我嫁给你,你做梦。”
“小鱼儿若是顾念你谢家满门,最好理智一点,抗旨不遵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应该很清楚。”顾承舟不紧不慢,提醒道:“至于逃跑,我劝小鱼儿还是不要做这等无用的挣扎。”
顾承舟看着眼前的小人,因为挣扎小脸通红,贝齿咬着的唇色愈加鲜艳,顾承舟忍不住吻了上去,阿渝惊的瞪大双眼,连挣扎也忘了。
“阿渝,安心等着嫁到世子府,不要再反抗,今日,这,就当是惩罚。”顾承舟回味的用指腹抹了抹嘴唇,说罢起身离开。
“顾承舟,你等着,我定要杀了你。”谢渝反应过来时,只看见对方在门口的后脑勺,旋即抄起手边的茶盏咂去,结果是可以预料的扑空。
莫语看着从里面出来心情大好的公子,内心不禁为自己公子的婚后生活感到担忧,虽说男人都喜欢欺负喜欢的女子,但也没有像您这样的,只怕您以后的路道阻且长。
“小姐,您脸怎么这么红,没事吧?”盏莲冲进房间,以为自家小姐受了委屈。
“盏莲,先回府。”阿渝现在只想回家先冷静冷静。
李恂将迎亲队伍送到崇黎国之后,就快马加鞭赶回金陵,回来的路上听闻阿渝被赐婚,更是心急如焚,几乎白天黑夜的赶路。总算在七月中旬赶回金陵,在向父皇回禀了相关事宜之后,也顾不得许多,竟直接到谢府去见阿渝。
谢安也知道阿渝对李恂的师兄妹情谊,虽觉得于礼不合,但也识趣的离开,让二人好好谈谈。
“师妹,你当真要嫁给顾承舟吗?”李恂问出了这一路奔波来最想问的问题。
“师兄,圣旨难为。”阿渝叹口气,看着一身疲惫的李恂,心疼道:“师兄一路风尘仆仆,可有好好吃饭?”
“师妹不用担心我,我一切安好。倒是你,你若是不愿意,我,我可以带你走。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在江湖上行走,行侠仗义,可好?”李恂满怀期待,等着阿渝的答复。
阿渝避开他清亮的眼神,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师兄,现在都回不去了。你是皇子,我身后也有整个谢家的荣誉和安危,与个人的自由和向往来说,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李恂无奈的垂下头,心中也认同阿渝所说的,自己是皇子,身后也站着很多人,如果自己离开,他们又该如何呢?难道此生,我与阿渝只能走到这里?
李恂心有不甘,道:“阿渝,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向往的婚姻是平等尊重且以爱情为基础。而如今让你一辈子困在这不快乐的婚姻中,你可甘心?”
“这就不劳南越王费心。”顾承舟大步流星朝阿渝走来,身后跟着的是谢安。“南越王舟车劳顿还不忘来看本世子的准王妃,也算有心。”顾承舟讥讽道。
“晋王世子未免也太着急了吧。”李恂毫不相让,直言顶了回去,“不过是靠强取豪夺,趁人之危罢了,算不得真本事。”
“南越王与其关心别人,还是好好关心自己吧,德贞前脚刚出嫁,听闻贺贵妃正四处给你说媒,相信南越王的好事也近了。”顾承舟是懂怎么戳人心窝子的。
阿渝朝两位殿下盈盈一拜行了一礼,道:“南越王殿下是来向我转达德贞公主的话,至于世子殿下想来是来找我父亲的,如此说来,阿渝告退。”
阿渝转身离开,谢安赶忙接过话,道:“两位殿下登门是谢府的荣幸,还行二位喝盏茶。”
李恂再次来到上次和阿渝一起喝酒的酒肆,同一个位置,同一种酒,只是对面已无佳人。
想起这些年的种种,隐忍和逃避并没有换来他们的放过。母亲的死,德贞和亲远嫁,阿渝也要嫁给他人,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个都离自己远去,他们都没能过上他们想过的生活,都迫于皇权的压力,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嫁了不想嫁的人。
如果说自己出生在皇家没的选,那么阿渝呢,她本可以自由自在,现在也要被困在金陵,困在后宅之中。
德贞本应该在我的庇护下快乐长大,找个喜欢的人相夫教子,现在却被迫去和亲,这一别,也许此生都没有机会再相见。
不管是做师兄还是做哥哥,我都好失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强大,才任由命运和权利的摆布。
李恂本想一生做个逍遥闲散王爷就好,但是现实告诉他,只要是皇家的人,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若是非要站在那至高之位放能随心所欲,自己爱的人在意的人才能幸福安康,那我便也要挣上一挣。若成功,万事皆好,若是败了,成王败寇,我也再无遗憾。
“蒙图,你可愿意随我一挣?”李恂问。
“属下誓死追随殿下,无怨无悔。”蒙图叩首,声音中充满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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