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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由北而来的湿润暖风吹过尼罗河岸,带起连绵地金黄色麦浪,在农业与丰饶之神奥西里斯的祭祀节上,小法老图坦卡蒙亲自割下第一束麦子,繁忙的收获季来临了。
阿米尼娅与小歌者们正为几日后一场‘猫·木乃伊’的入葬仪式做准备,猫作为圣兽在埃及倍受人们喜爱,饲养者的地位也直接影响到猫的待遇。据见过猫主人的女使说,这位虔诚地贵族信徒为了表示悲伤,全家上下都将眉毛剃光,看在他往贝斯特神庙送了许多“贡品”的份上,贝斯帕塔大人感念其诚心,特允许乐坊前去唱诵。
事实上,自从阿米尼娅与小歌者们在一次祭祀□□中露脸后,女孩们圣洁空灵的歌声,高颜值高水准的队形阵容在整个赫奈斯城传遍了,各类祭祀,丧葬,宴会的邀请络绎不绝,为神庙增添了不少收入。贝斯帕塔大人因自家乐坊力压阿蒙神庙乐坊一事感到由衷欣慰,她派人为阿米尼娅和女孩们新做了数套衣袍,方便不同场合的“祭祀表演”使用,看架势,是想将乐坊的名声继续壮大。
小歌者们平日里少有机会走出神庙,这阵子频繁地外出表演,就好比是换了个新地方“排练”,而且还有好吃好喝供着,遇到慷慨的主家还能分到小礼物,别提多开心了!阿米尼娅则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就是来凑人数的,明明可以跟着众乐师在角落打拍子,却非让她举着叉铃杵在最中央。小歌者们一边唱,一边转,怎么都晕不了,她一个人作为众人环绕的中心,也不敢多瞧旁的,免得自己先犯晕——可偏偏人们就喜欢见到这画面,神秘美丽的白衣少女站在中央,身旁是翩翩旋转的歌者,不管乐声如何喧闹绵长,她以温柔而坚定地目光凝视远方,她的身形高挑,体态婀娜,她的笑容浅淡,神秘端庄,她轻声呢喃,嗓音像月光般细腻,如夜莺般动听……
她是谁?
是贝斯特女神。
拉神之眼,贝斯特,守护世间。
一场祭祀表演下来,阿米尼娅觉得嗓子干得受不了,可女孩们却纷纷表示她唱得特别好,只要多练习一定能唱得更大声,这样的鼓励令阿米尼娅非常无奈,除非给一支麦克风,否则她这辈子都做不到一亮嗓就震彻全场。
“尼娅姐姐!”
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女孩们的合唱,阿米尼娅瞧去,一个小脑袋从门外探出,原来是那个爱做美梦的小豆丁。
“你的妹妹来了。”
……
阿米尼娅小跑着来到“生命之屋”,只见菲娜伊尔坐在门旁的石墩上,与排队等候世俗祭司召见的平民们聊天,也不知说了什么,笑得前俯后仰。
“你可小心着点!”
阿米尼娅急忙上前扶住她。
“阿米尼娅,我太想你了!”菲娜伊尔高兴地大呼,自豪地对其他人说道,“这是我的姐姐,她是一位祭司!”
有祭司做亲戚着实是件令人羡慕的事,在众人恭敬的目光中,阿米尼娅拉着菲娜伊尔来到了自己的住处——还是原来的那间小屋,只在升职后重新采买布置了一番,比先前住得更为舒心。两人坐在榻上,阿米尼娅仔细瞧了瞧,见菲娜伊尔脸色红润,精神很好的样子,才稍稍放下心。
“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贝耶里呢?他怎么没有陪着你?”
“他呀,从收获季开始就忙个不停,今天又去临城的粮仓办事,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在家实在闷得慌,就过来看看你——顺便向贝斯特女神还愿。”
菲娜伊尔摸了摸显怀的肚子,是贝斯特女神听见了她日夜的祈祷,才会赐福于她。
“你好好待在家里,等生完再还愿也来得及!”
自从得知菲娜伊尔有孕的消息后,阿米尼娅又高兴又担心,她将所知的孕产知识全部写下来,还在信中添了长长的叮嘱,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埃及人生育的年龄太小,一切都要谨慎些才好。谁知这心大的孕妇,自个儿出了门瞎晃悠不说,还坐了半日的船跑到她这里来了!
“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女医说我的胎很稳……以前在村里,隔壁大婶都快临产了还去拾麦穗呢!我的孩子也一定很乖。”
“别人是别人,每个人体质不同的,你不能盲目比较……”
阿米尼娅难得唠叨起来,菲娜伊尔虽然不懂什么叫“体质”,却也知道这是关心自己,待问到家中琐事如何分担时,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贝耶里想买个女奴,说是能伺候我,以后生了孩子也能帮忙带,我不愿意。”
她不喜欢家里多一个陌生人,自从嫁到明亚城后,什么男主人与女奴偷情,什么女奴虐待主人幼儿的八卦没少听,她没有年长的女性亲属帮忙,贝耶里的母亲又在照顾二儿子家刚出生的婴儿,无暇分身。
“不如雇个年长些的女佣,或者奶娘?”
菲娜伊尔也这么想过,可如今正值农忙,明亚城也就这么点大,好的女佣和奶娘常年受雇于富人家族,不愿屈居自家小门小户。
“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去给你帮忙,算我工钱就成!”
“这怎么能行,你现在是唱诵祭司了,我可雇不起!”
姐妹俩打趣说笑,一如曾经,阿米尼娅没想到乐坊的名声已经传到了明亚。
“何止明亚,哥哥在信上说,连三角洲摆渡的船夫都知道赫奈斯·贝斯特神庙的圣歌呢!”
“玛哈特回来了?”
听闻法老的军队打退了赫梯后,夺回两座城池,玛哈特虽不用上前线,却也一直随军团驻扎在西奈半岛。
“回来是回来,可也没见他有空闲!”
人跑得没影,总算还记得亲妹妹,三五不时地差人带来各地时令特产,多得根本吃不完。菲娜伊尔常常分给左邻右舍讨个人缘,或者托人拿到市场上物物相换,当然,在此之前定会挑出最好的给阿米尼娅送来。
天色不早了,阿米尼娅不放心菲娜伊尔一人回去,便留她住下。菲娜伊尔平日里从未近距离接触过祭司阶层,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连阿米尼娅带回来的斋饭都吃得格外香甜。
入夜,阿米尼娅才想起该托人去明亚带个口信。
“不用,我给他留了字条。”
菲娜伊尔吃着新摘下的无花果,满不在乎地说。
“你会写字了?”
“呃,不会……不过他应该看的懂。”
“???”
……
同一时刻,明亚城。
结束一日忙碌工作的贝耶里回到家,入目是一片昏暗,他的妻子没有像往日般等在门口,客厅的矮桌上也没有摆着热腾腾的面包和菜汤,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往里走。厨房,卧室,露台,连花园都找了一圈,还是不见菲娜伊尔的人影,贝耶里慌了神,就在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邻居送来了刚出炉的面包。
“这是你的妻子出门前托我们做的,说是怕你饿着……哎呀,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她,她去哪了?!”
“这她倒是没说,就让我们烤了面包给你分一个,我给你放这里了啊!”
贝耶里哪里还顾得上面包,菲娜伊尔在明亚没有什么亲戚,她一个孕妇还能去哪,难道……他在门厅里转来转去,猛地想起什么,直冲到卧室——点燃烛台,环顾房间,贝耶里终于在梳妆台上发现了线索,在那座妻子日夜祈祷的贝斯特女神雕像底下,压着一张不知从哪撕下来的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带两个尖角的圆圈。
这是……猫?
贝耶里艰难地分辨,又见角落的书桌洒了一滩墨水,芦苇笔折断后无力地倒插在写字板上,一卷莎草纸掉落在地——他脑门上的青筋直跳,这是他昨夜好不容易抄摘完的账册。他上前拾起纸卷,展开一看,果然,那上头涂满了不成型的尖角与圆圈,纸卷的一角被撕去,大小与手中的纸片相同,可能是画图的人认为,这是其中最满意的一个。
“……”
……
次日清晨,一夜未睡的贝耶里坐上最早的渡船赶往赫奈斯,当他来到贝斯特神庙的“生命之屋”时已是日上三竿,一位老祭司正教导学徒们算数,见他走来连连摆手,“今日不接待平民。”
“不,您误会了,我是来找人的。”贝耶里恭敬地问,“请问昨日是否有一位女子来过这里,她是我的妻子……”
“来贝斯特神庙祈祷的女子多的是。”
靠门而坐的小豆丁嘟囔道。
“那……我想找阿米尼娅。”
“又要找尼娅姐姐?你也是她家亲戚?”
……
等了又等,贝耶里终于见着阿米尼娅和……他的妻子。
菲娜伊尔很诧异,她的“工作狂”丈夫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她以为见到他起码得再晚些……这次离家确实是一时兴起,如今见丈夫神色疲倦,满眼血丝,菲娜伊尔又羞又愧,心疼不已,又见他那么紧张自己,一股说不出来的甜蜜漫上心头,令她再也说不出赌气的话来。
见此,阿米尼娅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待做完午间朝拜,小夫妻早已和好如初,还商量着要在赫奈斯城里转一转,再携手归家。Μ.chuanyue1.℃ōM
阿米尼娅将两人送到神庙外,未经允许之下,祭司是不能随意离开内城的。贝耶里向阿米尼娅一会道歉,一会道谢,庞大的神庙建筑群令他又敬又畏,连带着阿米尼娅周身反复也渡了一层圣光——他总觉得是自已没处理好家事,打扰到了女祭司现世的修行。
“菲娜伊尔是我的妹妹,你是她的丈夫,也是我的亲人,不必这么客气。”阿米尼娅笑道,“只希望你能更多的陪陪她,遇到事情两个人也多沟通……我还盼着你们下回能带着一大堆孩子来看我。”
贝耶里笑了,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小夫妻俩回去后,阿米尼娅琢磨着还是要雇个人,免得菲娜伊尔身子沉,做家务太劳累。她才刚托人去寻,没几日便有人来了——来的是托特老祭司的学徒,那个爱做梦的小豆丁和他的母亲。
“……是我娘家那边的亲戚,年轻时不慎弄伤了脚,有些坡,做不了农活,但人勤快酿得一手好啤酒,丈夫在几年前那场瘟祸里去了,生的两个女儿又都是远嫁,她一人寡居着也是闲得慌……”
“母亲,你怎么不问问尼娅姐姐,她的妹妹有什么要求?”
小豆丁路迪啃着糖豆,老神在在地说,完全没有哭得鼻涕眼泪全糊脸上的可怜模样——几日前,他不小心打翻了盛着猫食的祭碗,按照规矩,必须挨鞭子折手腕。阿米尼娅朝拜回来瞧见这场面,着实不忍,便劝道“贝斯特女神喜爱孩子,定不会如此对待”云云,将他从侍卫那里救下。路迪的父母知道后很感激,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幼子若是挨了罚,就要休学养伤,折断的手也不可能再拿起笔——不能写字怎么当书吏,这可是关乎一生的前程!
这份恩情他们一定要报答!
可阿米尼娅却将谢礼送了回去,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谁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被虐待呢?也是从这时候开始,阿米尼娅开始对那些与宗教相关的事物所持有的,完全凌驾于人性之上的特权,感到费解起来。
这日,小豆丁回了家无意间说起此事,他的母亲便留了心,先是在娘家亲戚中托问,后又说动了闲暇的寡婶,这才妥帖地找上了阿米尼娅。说来也巧,那位娘家婶子就住在明亚城郊,贝耶里亲去打探一番,见村中邻里都称赞此妇人勤劳能干,与人为善,这才敲定下来。菲娜伊尔在信中提及此事说是很满意,还打算在孩子生下后再续雇一段时间。
明亚那头安顿好了,阿米尼娅也安了心,她很感谢路迪母亲的帮忙,小豆丁路迪记得阿米尼娅对自己好,又觉得自己这回是当了传话的“功臣”,便常常到她那里讨糖豆吃,有时还会对着排练的小歌者们指手画脚,直惹得女孩们管他叫小讨厌鬼。
原本日子就这么平淡地度过,谁知,又生出一事。
说起来还是因为阿米尼娅“空降兵”的身份,原先剩下的几个唱诵祭司对她的资历颇有微辞,碍于贝斯帕塔大人的命令才不敢违背,可对待排练却很散漫,三催四催都不大情愿来。阿米尼娅也没多说什么,反正小歌者们撑得住场子,她也懒得与这些老人儿过分计较,横竖上头还有级别更高的祭司管着。两边一直处于相安无事的状态,可随着阿米尼娅她们应邀的次数越来越多,唱诵祭司们便有些眼红,总爱背后说几句闲话,更有看热闹的添油加醋,最后一个小报告打到了贝斯帕塔大人那里。
日出前,阿米尼娅被带到偏殿,一直等到朝拜结束贝斯帕塔大人才出现,沉着脸道,“阿米尼娅,听说你从入我贝斯特神庙以来,每日都参加朝拜,从未缺席过一天。”
“是的,大人。”
阿米尼娅深觉气氛古怪,可她一直遵循神庙内的规矩从未逾越,早中晚的三次朝拜也是祭司们的传统惯例,保持完美的出勤率有错吗?
“你居然诓骗神灵!”
贝斯帕塔大人怒气冲冲地跺拐杖,门外的侍卫蠢蠢欲动只等一声令下……阿米尼娅眼看情形不对,立刻道:
“大人!您为何生气,阿米尼娅不明白!”
“身为女子,在不洁之时毫不避讳,以浊体出现在神灵面前,难道这还不足以定你的罪?!”
贝斯帕塔大人以为阿米尼娅会羞愧难当,谁知她却十分困惑,“大人,我每日朝拜前都在圣池中洗礼,除了斋食也从未吃过任何禁物,何来不洁?”
阿米尼娅的神色坦荡,不似作假,贝斯帕塔大人有些生疑,便问,“你今年多大了?”
阿米尼娅一愣,她应该是十七岁——这是她思维中所记忆的年龄,却不是这具身体的,而且她穿越来到埃及已有四年……还没等她开口,贝斯帕塔大人继续道,“我看你也有十六,七岁,初潮是何时来的?从未有人告诉过你不洁时要如何处理吗每季所发的软莎纸呢?”m.chuanyue1.com
“……那些纸,不是用来练字的吗?”
“……”
“……”
“你用软莎纸……练字?”
贝斯帕塔大人的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种工艺繁复的特制莎草纸,柔软吸水,乃是女祭司经期专用。两人默默对视,阿米尼娅恍然大悟,难怪她用那纸写信时,字迹总是晕染,一旁等着送信的女使满脸惊疑。她还想,这纸张也忒不好用了。
阿米尼娅记起其他女祭司每月总会告假数天,连几个年龄稍长些的小歌者也有红着脸,支支吾吾请假的时候,而她自己呢?四年从来没有类似经历……以前在村子里,她是忙于养家糊口顾不上想,菲娜伊尔还挺羡慕她无此事困扰,后来听游村的女医说起有些女子初潮确实较晚,记忆里她又一直觉得自己年纪不大,再后来她进入了神庙,每日按部就班的生活惯了,就渐渐将此事忘了……
阿米尼娅脑中嗡嗡作响,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可能,真的,有问题!
“大人……我确实,没有来过……初潮。”
阿米尼娅艰难地开口。
贝斯帕塔大人活了这般岁数,也曾听闻有些女子天生闭经,这样的体质终身无法受孕,对于普通的女子来说,是人生最大的苦难,而对于女祭司,尤其是专职女祭司而言却是一种荣耀——她们原本就是要放弃婚配,放弃生育,一辈子保持纯洁与神圣的。
贝斯帕塔大人想到阿米尼娅平日里素不张扬,低调沉静,从不说八卦,也不太爱听,对世俗世界没有特别的向往,连香油胭脂等化妆品都不太感兴趣……如此寡欲,仿佛冥冥中就是为了侍奉神灵而来。
难道这就是圣猫的选择?
贝斯帕塔大人越想越笃定,三角洲·帕贝斯特·贝斯特大神庙的两位圣女大人近来身体欠安,迟早要选定新的圣女人选。几个月前,大祭司还因为赫奈斯·贝斯特神庙的乐坊之事,来过表扬信和大批赏赐,信中提及圣女大人询问首席唱诵女祭人选一事,说不定……
阿米尼娅安然无恙地走出偏殿,几个唱诵女祭司通通降职,只能去当神庙乐坊当祭祀乐师。
这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做法,令其他人很是不解,直到有人透露消息——阿米尼娅原本就是被圣猫选上要去三角洲当圣女的!不管是不是真的,能够被这样盛传足以令整个神庙上下不敢小瞧。贝斯帕塔大人在确定阿米尼娅的特殊体质后,对她更加和颜悦色,阿米尼娅倒也宠辱不惊,这在他人眼中就更显得消息确凿。一时间,人们对待少女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连一些高级祭司遇见阿米尼娅,也会主动与她闲聊几句。
贝斯帕塔大人开始将阿米尼娅带在身边,处理公务也命她旁听,有时也如长辈般教导她,叮嘱她,说些经验之谈,或是年轻时的趣事。阿米尼娅学习速度很快,态度又谦和,贝斯帕塔大人也知道自己迟早是要将少女举荐往三角洲的,索性将她提前入了正式户籍。
深夜,阿米尼娅久久无法入睡,她如今有了正式的神庙户籍,是一名专职祭司了。这是她曾经不敢想象的殊荣,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却升起一丝茫然——这样的她,还应该继续寻找这具“躯体”的身世吗?又或者,她就安安稳稳,老老实实地做一辈子神职?阿米尼娅摸了摸腰间的护身符,光滑的黑曜石被体温贴得温热发烫,未来无人知晓,她只能做好当下……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有了职业的发展规划,其他的倒也不急在一时,菲娜伊尔如今有孕,阿米尼娅想待她平安生下孩子,再去追求事业,开阔眼界。
就在整个赫奈斯·贝斯特神庙人人兢兢业业,搞创收,拼业绩之时——三角洲忽然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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