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正义虽然听得认真,但对老道夸张之词万难相信。但仔细想来,确有这么一名日本将领,他的名字叫做阿部规秀。
至于阿部规秀与老道过往之交,都被他当作无稽之谈。
风正义顿觉无趣,便推开大门,就欲告辞。
此时已是午夜,悬空寺本来就雄踞一处断崖之腰,一线天空之上星光不见,颜色黯淡。突然想起国家命运,心中痛苦,便回头问道:“依你所见,这中国前途如何?”
“华夏之地,卧虎藏龙。国之噩运,只是旦夕!著暗夜将尽,黎明已至!”
“说得轻松啊。内忧外患,岂能说是朝夕之间的事。”随着风正义一声叹息,国事家事纷纷涌上心头,举头望着那高悬的一线天空,仿佛一把利剑横在头顶。
“兵家之事,奋勇杀敌而已!”老道此时已然转身,定定地望着风正义的背影。
烛光式微,照得风正义的背影一片乌黑,但他仍然从风正义忧伤的背影中,感触到千万同胞同仇敌忾的爱国情意。
“你身手间呈无相印记,眉宇又自在不凡,若是能敛那暴戾之气,定能应了这悬空寺院的感召。”
老道直起身来,将拂尘置于右肩,声音略高了几分。风正义听在耳中,犹如大风吹进四面环山的瓮口,虽然沉闷但也雄浑。
“我倒是要听听这感召是什么。”风正义本应离开,却听这老道越说越玄乎,便转身而立,站在门口正中。
“依我看来,这道家之道,亦是凡道,这仙家之人,皆是凡人。如入杀生之道,便可破凡人之身。身具匡扶正义之色,暴戾之气便是那剑上之芒,留着也不一定是坏事。
“等到你勘破生死,结仙家法印,便可入我道。自从祖上仙师修建留下遗言,要建这座‘上延宵客,下绝嚣浮’之地,便使得佛道儒三家如洪流聚首,江河滔滔,你能自硝烟中来之,即是感召。”Μ.chuanyue1.℃ōM
老道说完,身体端立,十指连环扣印。
但在这暗室之中,又背着烛光而立,风正义却瞧不真切。
他回忆起父亲做道法之时,偶尔也会连环结印,模样有些相似。但因为自己从小不学,自然看不出其中门道。
他盯着老道手印,一时没有作声。
“道在人间,自然结合人间之事。杀生之道,也是道,杀枉生,夺生死,是为道也。当今日寇横行,天地病之,华夏之地,血流成河,倾覆之间,难有完卵。这道之法,就在这卵中。昏暗之地,留得一线光明,便可啄食黑暗,破壳而出。”
老道说完转身,徐徐走到供桌前,对着天师尊位长揖而立。
然后从兜里掏出火石,点亮供桌上的另一支蜡烛。
蜡烛刚亮,火光很弱,看着就要熄灭过去。但等得片刻,蜡油融化,火苗冲天,变得和堂中烛火一样明亮。
风正义一同面向天师尊位,一边望着老道点烛。
烛火一一被点燃,厢房渐渐被照得通亮,等到一排蜡烛全被点亮,房间内灯火凝滞,光亮温暖,好像连屋外的秋风都不敢侵入。
风正义不知为何,重又转入厢房,来到太上老君雕像面前。
他伸长手来,将雕像脚上的一丝泥灰抹在手中,微微沉吟。
如此动作,显然被老道看在眼里。
只见老道向前跨步,朝着空阔处拂袖而起。
这布袖虽不粗大,却带起一股劲风从风正义身旁卷向空中。www.chuanyue1.com
风正义仰头望去,看到一层泥灰从天而落。
那些泥灰飘散在空中,被烛光照得雪白,犹如雪片纷纷。
等到泥灰散尽,雕像露出本来颜色,室内顿显空明亮丽。
风正义抬头望着雕像高处,与太上老君的眼光相接,竟然怔怔地出起神来,全然忘了脸上头上都沾了一层灰。
“中国的黑暗,何时能尽除?”风正义问道。
“光过之处,黑暗顿消。怀有光明正大之心,邪恶便无处遁形。每个人的眼里既要有影,还要有光。你所见的影,在我的眼里,只是杀除的意念。有了影,光自然就有了去处。”老道从容地走到风正义面前,四目相对,旋即朝着一排蜡烛挥手,大声说道,“星星之火虽弱,但若化身各处,便没了黑影!”
老道随手从身旁端起一支蜡烛,用手掌托在空中。灯火摇曳,油脂的香味更加浓烈。
“请您教我!”风正义似乎领悟到了其中奥秘,但又说不清楚,一时疑惑。
等过得片刻,他突然曲身,向着老道施礼。
“倾国之兵,以杀止杀,正义之道也!”
老道说到“倾国之兵”,自然是指国共两党,风正义心中难免一惊。
想这国共之间,虽然结了抗日之盟,但国民党私心热切,消极误攻,已失公心。如果个个真能都如老道所想,那倒是真能解了危难僵局,心中不免痛惜不已。
“倾国之兵,谈何容易?”风正义叹道。
“身在军中,心存日月。日月在天,焉分昼夜?”
“如何才是正义?”
“为黎民百姓,为天下苍生,舍身即是取义!”
“道长是谁?”
“孤云野鹤,本名姓李。”
等风正义隔日再去找他,李道长早已出山远去。
风正义一直琢磨杀道的道理,隐约觉得,这道长来历非比寻常。
虽一面之缘就此了去,等风正义再入战场杀敌,杀伐之火破壳而出,心中愧疚与迟钝尽去。
若多杀一人,心里就如那夜的烛火更亮一分。
蓦然之间,风正义果然入了杀道一途。
风正义身子一抖,从回忆中惊醒。
江水入目,回忆如流星划过。
他摇了摇头,企图还将脑海中的画面记起,然等得稍倾,关于那晚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如那风过之处,仿佛被人为抹去。
只响起一句话,“见过死,才见生之境地”。此时开枪,无惧无畏,杀道圆满。
风正义抬起长枪,枪口稳稳地对准了对岸。
两声悠长的枪声响彻河道,傅青牙和随行的身体滚落水中。
赶来的国民党部属一时不明就里,纷纷停止朝女人开枪。
风正义偷偷攀上堤岸,以一个土垛掩护,分秒之间连开了三枪。弹壳飞起,枪枪毙命。
国民党军听枪声密集,以为是遇着伏击,留得十人还在,其余人等朝着长沙城方向逃窜,或是通风报信。
女子被响亮的枪声惊到,竟然从昏迷中醒转过来。她呛出胸中积水,静静地浮在水面上,望着风正义所在的地方。
只见风正义站在堤岸上,身材高耸,褴褛的衣衫被风吹起,枪管的钢铁镶着夕阳的金色。
连续的枪声短促而激昂,仿佛一个连的火力正朝长沙城头进攻。
十人顽强,与风正义拼斗半个时辰之久,然风正义久经沙场,又枪法如神,怎是一般兵士可以比的。只杀得乌云逃离,“龙吸水柱”也变得消散。国民党军个个毙命,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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